归大夫人进来的时候,这边妯娌三个正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呢,瞧着她来了,立即个个儿都摆上平和稳重为人妇为人母的友好端方姿态来。
“那日,翠姐儿她……”归大夫人喃喃开口,从袖中拿出一物来,道:“过几日便是翠姐儿及笄的日子,可巧我兖州府娘家那边的一个弟妹生了,要去待上几日怕是要错过了翠姐的大日子,这个自当是提前添簪了罢。”
邬氏接过一看,却是中规中矩的一件儿鎏金荔枝纹长脚簪子。
“如此便先谢过大嫂了。”邬氏收下,便没有再做多话儿。
王氏与连氏面面相觑,这般普普通通的鎏金簪子着实不合时宜,哪怕是赏个下人也不过如此了。
看来这大伯家与老三家是真的冷淡了。
归大夫人与她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不过一盏茶的话儿,便借故起身离了。
王氏瞧着她走远了,方问道:“翠姐儿及笄,你是如何打算的,正宾自该是大老夫人,可请好簪者了?”
“簪者请的我娘家的大嫂,”邬家大夫人是清平县主的长女,身份尊贵,她做簪者做好不过。
“届时还想请二嫂做个主持大局的有司,”邬氏又对连氏道:“二嫂可应允。”
“那我便当仁不让了。”连氏笑道。
“发簪与头冠可准备好了?”王氏又问道:“翠姐儿既有婚约在身那头冠可切记要系了彩丝绳儿的。”
她这般问,自是有她的心思,自家的瑜儿今年春日曾在京城她三伯母家小住了一段时日,回来却害了一场病。王氏心怀疑惑以为又受了什么委屈,细细问去才知是被知恒那小子被吓着了。
当年她、邬氏与袁知恒的娘亲赵氏雅静,三人是一同长大的至交,但因着赵氏远嫁又去的早,对于她生的儿子袁知恒,她也只打眼瞧了一面,有个大体的印象,但并不熟悉。
可只听女儿身边的丫鬟说小姐是被他给骇着了,具体发生了什么瑜儿便是下了死口也不肯说了。后来又听说翠姐儿与他有了婚约,她心中又不免打鼓。
那袁知恒虽是雅静的孩子,但翠姐儿毕竟也是她的侄女呀。
王氏说这话儿的时候,仔细瞧着邬氏,却见她竟是满脸的欢喜,并无异色,想来竟是对袁家小子十分的满意了,随即也不便再多打听什么。
“四妹妹,”院子里秋千架子之下,归楚瑜与点翠玩着秋千说着话儿:“你近来可好?”
归楚瑜说这话儿的时候,是眼含忧虑的。点翠自荡秋千荡的开心,直嚷着让秋月再高一些。
“过得好呀,三姐姐你呢?”点翠被推得老高,留下一串清越的笑声。
“哦,我也不错。”归楚瑜微微弯了唇角,面颊上浅浅的酒窝显出,今年秋里家里两位老太太与她说了亲。
是临郡汝阳府太守家的次子,汝阳府离着南阳郡与京城都近,来回便宜,那位公子她亦是见过了的。
相貌品性家世,她都很满意。
如今再想起那位袁公子,便只剩下心有余悸了。也不知四妹妹将来嫁与了他会不会好,但见她今日开怀大笑的样子,想来也不差。
归楚瑜随了她娘王氏,看似娇蛮强悍,但底色却是明亮善良。
第187章及笄
冬月初七,是点翠的十五岁生辰,行及笄礼。
院里的婆子丫鬟一大早便忙开了,邢大娘做了银丝长面,端来的时候秋月冬雪几人已经为点翠穿好了衣裙梳好了头发。
“哎呦,你们怎么给穿的如此隆重?”邢大娘放下碗筷,瞧着点翠这一身的杭绸大红撒花旋袄,以及满头的珠翠,哭笑不得。
“今儿是小姐及笄的大日子,自然要装扮的隆重些啊。”秋月不解道。
邢大娘一拍脑袋,懊恼道都怪我这几日忙糊涂了,忘记和你们说清楚。
这及笄礼上,总共要换三次衣裳发饰,头一次最为素净,而后逐渐加衣加簪冠,方可成。
“竟是如此繁琐?”点翠不仅出口道。
“我的小姐啊,这哪里叫繁琐,在咱们这个京城,所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及笄礼都是这么做的,你可千万莫要嫌烦。”邢大娘苦口婆心道。
几个丫鬟一听,立即手脚麻利的又为点翠卸了妆发,换了素色的襦衣,井天蓝色的短衬,银白色镶了宝蓝边儿的竖领,裙儿是丁香色的湘裙,脚上穿的也是单色柔软的鹿皮棉靴儿。腰带则用了一根普普通通的蓝色细布带。头发本来乌压压黑漆漆的如同黑瀑,只略略梳了,披散着。
脸上的妆的也卸了,好在她肤如凝脂毫无瑕疵,眉如远山无杂色,眼睛黑亮如猫儿,一笑又弯弯如天边的那轮新月,樱唇不点而朱红艳艳的反增气色。
简简单单,亭亭当当,清清丽丽的,掩盖了几分她本有的柔媚气,邢大娘看了好几遍,满意不已。
点翠吃过了面,秋月取来厚厚的狐皮大氅,临走前邢大娘又与她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万事俱备这才去了正院。
正院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外头厅里,里面的屋室坐了男客,有归家本家南阳郡里来的,点翠舅舅邬家那边的,卢家,官场上归三老爷的同僚,以及国子监里七位……那归三老爷正满面笑容的招呼着。瞧了自家女儿亭亭玉立的走来,归三老爷抚须而笑,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