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他们呢?”归老爷问道。
“回,回老爷的话,”说话的正是二少爷身边的书童佟力,他满头是汗却已然沉稳的上前禀道:“二少爷和另外两位公子说是今日晌午在外面摊儿上吃面,吃坏了肚子。此时正……,是以无法参与老爷的考题,心中很是惶恐。”
归老爷一听这话,气的只吹胡子瞪眼,喝骂道:“上次考校歪了脚,上上次害了风寒,这次又吃坏了肚子,他们还有更好的借口没有?还惶恐,我看他们是有恃无恐!”
“老爷,快别生气了,卿儿他就是这般顽皮的性子,可他的学问不差的,教学的先生每次都夸他聪颖凡事一点就通……”邬氏赶紧打圆场。
“你啊,每次都替他说好话儿,惯成了这毛病,真真败坏了兴致。”归老爷不由得将怒火迁到了邬氏的身上。
邬氏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当即嗤笑一声,道:“一家人好好的赏个牡丹听个曲儿,偏要起什么考校的心思,到底败坏兴致的是谁,哼!”
归老爷一看邬氏也不乐意了,便立即熄了火,咳嗽两声,对着那边靠后缩了又缩的女儿归楚玉笑道:“玉儿呢,可有佳作呈来?”
归楚玉一听这话,知道是躲不过了,只得搅着帕子起身硬着头皮走上台去,磨蹭了半晌,坐到了一架琴后,开始弹奏。
琴音一起,撕心裂肺之音只听的在场的众人呲牙咧嘴,尤其是边上的琴师更是有些不受,摇摇欲坠起来,幸亏他身侧的小童孝顺,赶紧舀了一口自己没舍得吃的鱼翅塞到他的口中,这才略略的压住了惊。
归楚玉自知难为情,便堪堪听了归老爷当即一甩袖子,失望而去。老夫人亦是受不了这喧闹,由人扶着亦回了。
归楚玉见状心中难受,泫然欲泣,邬氏心疼上前扶起她来,轻声道:“莫要灰心丧气,娘找了京城中最好的授琴师傅,明日便来仔细教你,日后必不让你再出丑。”
“母亲也觉得我是再出丑?”归楚玉赧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气恼,道:“我不想习琴,我一个堂堂归府的大小姐为何要受罪受气,学这些个劳什子的琴,女儿不明白。”
“你……”邬氏见她这般蛮横不长进的样子,心中气闷,又不能朝她使气,伸出的手又缓缓放下。
“哎呦,我说夫人呐,我瞧着大小姐说的对,为何不能让孩子做个轻轻松松的归府大小姐,不会那些个琴棋书画又能怎样,以归家的钱财以及族里的势力,难道还不能保她一世无忧?”岳大奶奶此时似笑非笑的劝道。
邬氏气极,这岳大奶奶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归家的财势自是能保玉儿日后的衣食无忧,可毕竟女子都是要嫁人,她这般身无长物嫁去了婆家,难免被人看轻了,世人会觉得玉儿空有一身嫁妆半点才干没有岂不是个绣花枕头,这样的名声她是万万不能叫玉儿担了去的。
“我怎么管教女儿不需你来指教,要想指教,岳大奶奶为何不自己生去……”邬氏出口句句是刀,因为岳大奶奶触犯到了她的逆鳞,竟敢多次拿玉儿说事儿,简直找死。
“母亲,我倒觉得表姑姑说的是,也归家的财势,为何就不能……难道母亲始终没把我这个丢了又自己找回来的孩子放在心上吗?”说着归楚玉眼圈泛红,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你……你怎会如此说!我……”邬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儿。这些年为了弥补对这个打小丢了的女儿的亏欠,她实在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做了很多,只想她们母女能再如她幼时那般的亲密无间,谁料……
邬氏也不禁红了眼眶,气急反笑,摆摆手道:“我做了这么多都换不回你的心,我还有什么办法?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天黑了,让你大哥送送你罢。”说着便转了身子不再去看她一眼。
归楚玉见她是真的惹了邬氏难过了,不禁的有些后怕和后悔,想着上前要说些什么,但是邬氏已经由吕嫲嫲扶着去到戏台前,去见那琴师师徒去了。
虽然今晚的赏花宴闹了个不欢而散,邬氏还是赏了一两银子,两批青缎尺头,一攒盒的细巧果子与那这师徒二人,末了又吩咐着那些牡丹花儿的去向,这才由吕嫲嫲扶了蔫蔫的回去。这边的众丫鬟婆子收拾好了,也各自四散回院。
且说岳大奶奶回了自己的院子,想想今晚之事,不由的又气的摔碎了几个杯子。
婆子只得又劝道:“左右不过是碗鱼翅燕窝,老夫人疼惜大奶奶,何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这大夫人也是,不过一句话不来,就撤了大奶奶的吃食,还是在老太太的面前,就不怕老太太怪罪与她。”
“你懂什么?她这可不是为了我今儿的一句话,她是为二少爷出气来了。”岳大奶奶哼声道。
钱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叹了口气道:“今日却是不该打那雨柔丫鬟的。”大奶奶在这府中本就不好过,这平白多了个敌人。
“左右不过一个丫鬟,打了便打了,难道还想让我去低头认错不成?”岳大奶奶也知是她今日鲁莽了,若要是打个无关紧要的丫鬟,那打了也无所谓,偏偏又是二公子身边的,那二公子可是个多情的,房里的几个大丫鬟哪个不护的跟娇贵的花儿似的。
“这么些年来,这府里的人也真是奇怪,个个护短,哪怕是个丫鬟都护。”钱婆子便给岳大奶奶更衣,便喃喃说道,不知是在抱怨,还是在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