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失笑,道:“谢表少爷,只是点翠保不准您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若是去的不凑巧,赶上您心情不好的时候,奴婢还得自个儿搭上车马路费。”
邬忆安也笑,道:“你可以试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哪天心情好。”
点翠便不再多语,快步离开。
“喂,你真的是从乡下来的?”邬忆安在后面远远的喊道,他对这个小丫鬟如今可是充满了兴趣。
点翠自是不会回答这般无聊的问题,自去了西院儿小厨房,邢大娘果然还在厨房里忙活。
邢大娘见到点翠进来了,也不说话,只低头忙着手中的活计,案板上咔咔咔剁了一只白净的老母鸡,而后将剁成大块的鸡扔进陶盆子里,加入细葱段、姜片、黄酒,搓洗一阵,又扔进大铁锅子的沸水中……
她这是在吊一锅老鸡汤,点翠也不语,因着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之上前帮着将焯好水的老母鸡用笊篱捞了出来,放在水中洗净了,递给邢大娘。
邢大娘又起了一张锅子,扔了几块干柴,火立刻便旺了,大火煮老鸡,点翠望着灶里熊熊的火焰,怔怔的发楞。
半晌鸡汤的鲜香味儿便飘到了整个小厨房,邢大娘改用树枝,火势便变小了。
“那阎婆子不是好相与之人,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了……大小姐不会将我怎么样。”邢大娘的声音温和而厚重,犹如这锅渐渐转浓的鸡汤。
点翠鼻头一酸,眼泪吧唧吧唧的落到了地上。
“你个没出息的,哭啥?”邢大娘眼睛一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点翠擦干了眼泪,缓缓向邢大娘身边挪了挪,将小脑袋倚在她肩膀上,道:“我不怕她。”
邢大娘嗤笑一声,却也没将点翠的脑袋抖掉。
“你才多大,见过多少心思歹毒的人?到时候让人剥皮抽筋怕是都不敢吱声。”
“我哪有那么怯懦,”点翠不由得嘟嘴表示不服气。
邢大娘叹了口气,道:“你若是非要去,我也不拦你,到时候那阎婆子要是当真犯浑,你便回来,我这里也攒了些银钱,到时候去夫人那里给你将奴籍转了,咱们娘俩再去街上卖馄饨糕饼去!日子过得定也比这里自由舒坦。”
“好!就这么办。”点翠立即嘎嘣脆儿的应道,邢大娘这才脸上有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点翠索性搂住她厚实肥壮的腰,轻声说道:“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孝顺你的,放心好了。”
“去去去,谁要你孝顺,不给我找事就谢天谢地了。”邢大娘有些脸红的将点翠的爪子扒拉开,起身去翻搅锅子里的老鸡肉汤,心中却是很愉悦的。
邢大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唯恐点翠去了受那绣房人的欺压,又叨叨了一个多时辰才放点翠回去前院歇息。
点翠打着哈欠回了前院,本想找若荷打声招呼,却听那些丫鬟说若荷犯了事,被大小姐给重重责罚了。
“什么!被大小姐给罚了?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她如今在哪里?”点翠扒着那丫鬟急急的问道。
因着点翠负责给大家伙儿换新钗,是以丫鬟婆子们都愿意与她交好,见她问又知道她与那若荷要好,便七嘴八舌的说起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是若荷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昏了头,竟用滚烫的热水浇灌大小姐院儿里的那棵海棠树。
“怎么可能?若荷姐姐不会干这样的啥事。”点翠不相信。
一小丫鬟听了道:“可这是大小姐亲眼看到的,此事也是巧了,大小姐听完了戏回去,正好瞧见那棵海棠树下面正冒着热气儿呢。院里并无他人,只有若荷正傻傻的坐在院儿里嗑瓜子儿呢,大小姐生了大气,便让人将若荷捆了,还是若荷她娘知道了,去苦苦哀求,才免了打,此时正被剥了外衣,跪在外院儿罚跪呢。”
点翠听了心中一突,叫声不好,拔腿便往外院儿跑,若荷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也是个有脾气的,又是府中的家生子,自是有她自个儿的一份骄傲。如今被剥了衣裳,她怎会受得了这份屈辱。
外院儿是家丁随从马夫门房这些下人汉子住的地方,这些汉子里有些性子粗俗的,素日里就好在底下拿那些娇滴滴的小丫鬟开些玩笑,如今见一个被剥了外衣的身段婀娜的小丫鬟正在自个儿院门口跪着呢,顿时来了兴致。
点翠到的时候,见那些汉子正围着指着跪在地上的若荷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荤话,若荷却已经是浑身发抖面如死灰,死咬嘴唇双目通红。
顺手捡起一根打狗的棍子,点翠一阵风似的冲向那堆人,挥起棍子便抽。
有几个汉子一时不备,被她抽倒在地,便有人反应过来,上前夺了她的棍子,并将她与若荷团团围在了里面。
点翠一边警惕的看着这些骂骂咧咧噜袖子的人,一边担忧的看着已经麻木心如死灰般的若荷。
“住手!”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点翠被围在汉子中间并不知来人是谁,倒是一直面无表情跪着的若荷一个激灵,然后开始瑟瑟发抖。
来人真是佟力,只见他上前飞起一脚,又是几记老拳,那些个汉子就如草包般的被打的东倒西歪。
随着佟力的走近,若荷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躲在点翠的身后,道让他走让他走,我不要让他看到我这样子。
“佟大哥,”点翠只得上前阻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