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理会自己,三爹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抬手比划了一阵,道是大爹已经被叫醒了却还没有起身,此时正在房中休息着。
宴夏早已经习惯了大爹爹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的习惯,见三爹这么说也不惊讶,只晃了晃手里的药包笑道:“我先去给大爹爹煎药。”
三爹点了点头,听见后方小爹放肆说笑的声音,忍不住又皱起眉头来,转而朝他走了过去。
几名干爹干娘之间,争执是常有的事情,比如三爹和小爹总是见面就互相挤兑,虽然每次都是小爹赢,但三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跟沉默地跟他抗争。再比如常年卧病虚弱,在宴夏面前脾气总是极好说话的大爹爹,却总是能够把二娘气得说不出话,这些都是宴夏已经习惯的事情,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纵然是薛漫他们说她过得苦,为了几名干爹干娘被困在这偏远小镇里,她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宴夏独自一人进了厨房,开始生火熬药,外面院中依然传来干爹干娘们热闹的声音,宴夏静静听着,待那药壶中渐渐升起热气,才站起身来拨弄炉中的火。
也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声音小了下来,脚步声突然踏入屋中,宴夏回身看去,才发觉慢吞吞摸着墙壁走进屋中的人是小爹。
眼看着小爹这么跌跌撞撞的就要往火炉上撞去,宴夏连忙上前将他扶住道:“小爹,你怎么进来了?”
“来帮忙啊。”小爹眯着眼笑,跟着宴夏在炉子边坐下,伸出手烤火道:“这里倒是挺暖和的。”
宴夏借着炉子火焰的暖光,偏过头去看小爹模样,不经意却见到他手上不知何时添了一道伤口,她微微一怔,盯着那伤口低声问道:“小爹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那是一道极小的口子,看起来像是擦伤,听见宴夏问起,小爹不怎么在意的收回了手耸肩道:“还不是你大爹爹无事要我帮他去跑腿,你先别管这个,先跟我说说那个弹琴的小子怎么样?”
“……”小爹作为一个说书先生,果然最在意的还是这种热闹事情,宴夏无奈的叹了一声,摇头道:“小爹,不是那样的……”
话到这里,宴夏忽而一顿,想到之前薛漫问自己的话,不禁开口问道:“小爹,你是什么时候住到南河镇来的?”
“嗯?”小爹认真想了想宴夏的问题,应道,“很久了,记不太清了。”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会想离开这里吗?”
“离开?”小爹似乎在考虑着这个可能,不过很快他便又笑了起来,挑眉道:“去哪里呢,我们家在这里,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这个回应是宴夏没有想到的,而宴夏也无法回应小爹的话,她怔了一瞬,这才发觉面前的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她这才连忙将汤药给倒了出来,让三爹将药端进去送到了大爹爹屋中。
眼看着三爹进入大爹爹屋子,宴夏等在屋外,忽而听见身旁小爹的声音传来:“宴夏。”
宴夏闻声望去,却见小爹视线茫然向着前方,语声低而轻柔的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宴夏这次没有犹豫,摇了摇头道:“不想了。”
小爹说得对,她生在这里,她的家在这里,离开了南河镇,她能够去哪里呢?
这么久以来,宴夏第一次这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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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之后,南河镇的日子依旧,纵然去药铺抓药的时候还会听薛漫说起她从前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宴夏也并未再有更多的想法。只是在照顾着干爹干娘们的同时,她依然会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酒楼当中,躲在酒楼二楼的角落里,等上许久,就为了听琴师苏倾弹奏一曲。
“除了当初第一次见面带他来南河镇,你是不是没有再跟他说过话了?”这日一早看到宴夏前来,薛漫将早已准备好的药递给她,随口便问出了这话。
薛漫指的人自然是苏倾,宴夏垂眸点头。
“你啊……”薛漫哭笑不得,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半晌才摇头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随你怎么折腾好了。”
宴夏取了药便要回去,薛漫却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宴夏道:“对了,镇子里最近的怪事你听说没有?”
“怪事?”宴夏停下了脚步。
薛漫一看宴夏的神色就知她并不知情,于是勾了勾手叫人过来,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近来镇子里每到晚上总会有些古怪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街上走动,但是旁人出去看,却一个人影也见不着。”说到这里,薛漫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放缓了声音道:“能够听见那脚步声就在身旁,但是旁边却什么都看不见,你说古怪不古怪?”
“不是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形,镇子里好多人都说起过这件事情。”
这样的怪事让宴夏神色亦是凝重起来,同时自目中流露出的还有不解,她抬眸看着薛漫,似乎想要听到她的解答。
然而薛漫只是摊手无奈道:“你看我也没用,我也怕着呢,根本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将这事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当心一点,我总觉得……”她犹豫一瞬,盯着宴夏小声道:“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
“什么意思?”宴夏轻声问道。
薛漫摆手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说是脚步声后虽然看不到人影,但每次等天亮之后,大家总能在脚步声响过的那处看到一些古怪的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