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想回?”
“我追逐了很久的东西,到最后发现它们只是阳光下的泡沫。我伸出手,把泡沫戳破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我对我爸爸没有幻想了,对清韵明珠没有幻想了,对你——也没有请求帮忙的需要了。”汪清林笑了一下,“把虚妄的东西刺破之后,我发现我现在看到的世界更清晰。”
“这就是你所说的,你对人生的新的计划?”
“我不必告诉你我有什么具体计划。我只能告诉你,我爸爸不再在我的计划里了。”
“那我呢?”
那丁云康呢?
丁云康曾经在她的计划里,在那些和汪永华有关的计划里,但既然那些计划已经消失了,丁云康也不会再有存在的必要:“这个问题,不可笑么?”
丁云康问:“怎么可笑?”她和宋致远谈恋爱,他就被驱逐了,换洗衣物都被丢了。她一句想回清韵明珠,他又成了她的床伴。现在她不想回去了,她又说这个问题可笑。他们之间,不该是她说开始就开始,她说停就停,“我想搞清楚,我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互相利用,一旦某一方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就完了。”
“仅此而已?”
“不然你以为呢?”她看他,“不是这样吗?”
丁云康盯着她的眼睛:“只是单纯的性关系,和利益关系?”
“你也没有亏。”汪清林坐正身,像坐在谈判桌面对对手一样,看他,“你睡了我快两年。还不够吗?”
丁云康低声骂了一句。
“以前我以为是我睡了你,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你睡了我。”汪清林撇嘴,“听说丁家的三公子,家世不差,应该不缺床伴,怎么也稀罕和我玩这种见不得人的游戏?或者我该感到荣幸?”
丁云康不解释。关于他是谁的儿子,或者她是谁的女儿,从来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追问:“到底是谁睡了谁?”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纠结的必要,汪清林想。
如果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她可以说是丁云康谋夺了她的身体。如果反过来,她也确实曾经通过他得到她想要的:“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再说下去我会觉得自己很可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可任我摆布的工具,现在发现,哦,你当然不是。”她说不重要,但语气不甘。假如丁云康确实有不俗的家世背景,那么他就是一直在对她伪装。
丁云康沉默。
“也是啊,你的潇洒,你的自由,你的大手笔——还记得你每次出海都会花不少钱。当然了,还有你的别墅。我怎么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晚知道这些。那么多女销售女员工对你趋之若鹜,我认为是因为你口甜舌滑,骗得无数无知少女——原来,我才是无知。”
“这个根本不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
“对,是的,并不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是我不想见到你了。”汪清林看他,“每一次我看到你,我就会看到自己的丑陋,我就会想起我所有的心机,所有的扭曲,所有的妒忌。想起我过去为了得到自己爸爸的肯定,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一个很坏的怪物,你就是这个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