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浩然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重又躺在床上。撇了一眼床头的表,才凌晨两点,可睡意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他知道,接下来自己恐怕要睁着眼睛等待黑夜变成白昼了。
当然,黑夜必定会被白昼取代,而白昼同样无法阻止黑夜的再次来袭,就如正义与邪恶,警察与罪犯。即使,正义的力量再强大、警察的能力再出色,始终也无法彻底遏制邪恶的存在,那些贪婪堕落的欲望总是如荒草般疯狂的滋长着。
欲望是罪恶的源泉,无休无止源源不绝,选择警察这份职业,就等于站上无法停歇的战场,这场战役没有胜者。所以对于明天,项浩然总是既期待、又厌恶。
清晨,恹恹起身,拉开&ldo;淡粉色&rdo;窗帘,那是妻子最喜欢的颜色。阳光倾泻屋中,身后的阴暗瞬间消失,打开一扇窗,深呼吸,昏僵僵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如果心中的阴霾也能这么容易除去,该有多好?
慢入卫生间,一番洗漱。出来,手机响起。
接听。电话那头是内勤刘姐的声音,&ldo;项队,发生入室命,请火速前往。地点是……&rdo;
放下电话,依旧慢条斯理,穿上衣裤,穿上皮鞋,用鹿皮仔细擦净鞋面。临出门还特意照了照镜子。
开车上路,穿过门前大街,拐入一条窄道。由此去案发现场是一条近路。不想,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细窄的街道上,摆起长长的车龙,十多分钟也没挪动几步,后面的车又顶了上来,进退无路。
项浩然终于忍不住,放下车窗,冲路边遛弯的老人询问,&ldo;大爷,前面怎么了?出车祸了?&rdo;
老者挥挥手,答:&ldo;没,听说明天汽油要涨价,大伙都挤在街头那家汽油站加油呢!&rdo;
又涨价?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项浩然烦躁的冲两旁张望,发现斜对着有家便利店,门前正好可以停上一辆车。他挪腾了好一会儿,好容易把车停了过去,不过就等于封住便利店的门。立刻有店员出来阻止,项浩然亮亮证件,解释一番,并把钥匙留在店里,说等不堵车了帮着把车停到路边就行,店员倒也通情达理没有为难他。
徒步走到街的尽头,在横道上等了五、六分钟才打上一辆车。刚坐进车里,就听见一阵牢骚,&ldo;他妈的,汽油又涨价,还让不让人活了……汽油没完没了的涨价,出租车就是不让涨……补贴?就那么一次性几千块钱,算个屁啊!……
项浩然本来就够烦躁的,出租车司机一上来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简直要郁闷死他了,便没好气的应了一句,&ldo;不是也有降价的时候?!&rdo;
&ldo;别,千万别降价,您不开车可能不注意,他今儿降一毛,隔几天准再给你涨两毛……&rdo;
项浩然干脆闭上嘴巴,想要清静就别应茬了,不过他又想错了,敢情这出租车司机一个人也能聊天,依然是滔滔不绝。
八月二十一日,上午,八点四十分。
景程花园别墅区16号楼一栋青灰色的别墅周围,已经被警戒线圈了起来。线外聚集着一些围观的群众,他们或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或对着屋子指指点点,胆子大些的掂着脚、伸着脖子,使劲地朝屋子里面望着。
从出租车上下来,项浩然脸色苍白,眉峰紧蹙,一双幽邃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整张脸看起来极为疲惫和冷漠。
他分开围观的人群掀起警戒线走进室内。
死者是个女人,全身赤裸,被绳子捆绑住,低垂着头像个雕塑般跪立在客厅中。丰满的胸脯和身下的地面上,都留有不同程度的血迹。血迹不多,但在雪白躯体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殷红。身后茶几上,她的衣物被整齐的叠好摆放在那儿。
法医和技术科的警员们正在按部就班的勘查现场,项浩然没有打扰他们,站在一旁默默打量着屋子。
别墅共有两层,装修精致考究。一层客厅看起来足有40多平米,地上铺着米色的理石地砖,墙上贴着灰色带绿色丝线纹的墙纸,上面还有手工绘图,天棚上吊着一盏炫彩华丽的水晶吊灯,沙发、茶几、装饰柜古朴典雅,再配以一系列高档家用电器的点缀,项浩然知道这大概就是时下流行的欧式复古风格吧,也就是所谓低调中的奢华。能够想象,住在这样房子里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贵。
客厅西侧的尽头是一间卧室。项浩然走进去。墙上挂着明星海报,单人沙发床上堆着毛绒玩具,床边是一个书架和电脑桌的组合,书架上有参考书、漫画书、还有两个相框。一个镶嵌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照片,另一个是母女合影。电脑桌上的电脑,按钮上落了一层灰,看来好久没用过。这很明显是孩子的卧室,不过孩子应该不住在家里。
别墅是中空设计,从客厅里便能看到二层有两间卧室。
一间是客房,一间是主卧。项浩然走进卧室。卧室很大,有独立的洗浴间,装修同样是豪华气派。床头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是一个女人画像。仔细看看,竟是女死者的自画像。项浩然与油画对视,顿感画中之人气场强大。
整个屋子里都没看见男人的照片。
&ldo;自恋、强势、支配欲望强烈、离婚、独居、有一个女儿、女儿与男方生活。&rdo;项浩然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对被害人大概有了些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