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被浓浓的懊悔淹没,在匪寇要烧画的威胁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青年俊朗的面容白的吓人,语声嘶哑,透着哀求,“把画还给我,你们要什么都可以。”
就算听不懂他的话,也能听得出他的软弱。
两个异族匪寇互相对视一眼,不知交谈了什么。那个被顾衍之划伤腹部的匪寇,捂着肚子走到顾衍之身边,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顾衍之跌倒在地,被那匪寇踩上肩胛的伤口,狠狠碾磨。
他喉咙里发出隐忍的痛呼,趴伏在地上喘息。却还是仰头看着那被放在火把边的画卷,看着那满面恐慌的狐女郎,流下悔恨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真真……”
画卷一次次被拿开,再凑到火边。看着这文雅书生哀求的模样,两个异族匪寇相对望着哈哈大笑,脑壳中间剃光的半月形衬得面孔愈发狰狞丑陋。
当匪寇终于看腻了书生的丑态,像是要举刀砍下之时,一道女声却突兀地响起了。
“顾衍之,你起来!”
那女声尖刻,竟是从匪寇手中的画卷上传出。
匪寇的刀锋顿住,指着画卷喊了声什么,似是诧异和惶恐。但顾衍之却没有功夫去想,他艰难地再次抬起头,看向空中被举起的画卷。
长着白色狐耳的女郎像是一瞬间活了,妆容姝丽,神情冷漠。
她眼角的桃红色被火晕染化开,似是流下血红的泪,红唇张合,对地上的顾衍之说,
“你不该画我。”
说完这一句以后,真真仰起头,看向自己最畏惧的火把。仿佛有无形的风,吹动了画轴。撞上燃烧的火把。
明亮的火光在画纸上蔓烧,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火舌就侵吞了狐女的身形。只留下最后一句,似怨恨,似释然的话语。
“顾衍之,我不欠你……”
一切的恩怨纠缠,都随火光湮灭。互不相欠。这世上再无真真,顾衍之再无促使他做出不合道义之事的邪念,也不必为顾忌她甘心受辱。执念因画而起,因画而灭。
“真真——”
他喊得撕心裂肺,手臂抬起,也无力挽回。火光燃烧,小片带着火花的碎纸随风飘落在顾衍之掌心,烫得他手心立刻起了黑色的印痕。
寒光闪烁的刀锋再度向顾衍之斩下,刀芒晃了他的眼,他也无动于衷。痴傻了般,只愣愣盯着掌中焦黑的碎纸屑化成灰烬。
真真,没有了。
半空中,一团浓雾静静停留在此间上空。
见此情况,浓雾里蓦然发出一声叹息,“你因她的面容借到一丝气运,得以化出灵性。然而她尚在劫中,以你的浅薄福德焉能消受得起……罢了,为免她伤怀,贫道且救你一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