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平地上的程回好端端的,突然就崴了下脚,魂不守舍地跑了。
顾寒声眼神里就浮出一抹一瞬即逝的融融笑意,食指轻磕在自己膝盖上,不由自主地哼了一支曲子。
是上次他去洗浴中心搓澡的时候,路过十字路口一个修车轮的小地摊,年过五旬的老板随身的收音机里飘出来的:&ldo;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rdo;
当年他从关门内出来的时候,整座不周山哀鸿遍野,血流漂杵,远远近近,尸首横陈。
这些九州的人们,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彻底没了,连同魂魄一同跟着灰飞烟灭了‐‐千阳之所以还活蹦乱跳的,不过是似海的深仇和未遂的志向在苦苦支撑,令他的魂魄还能苟延残喘地聚拢在一起,没有散尽。
程回是他出关后,在沙场上看到的第一个大活人。
那时候的程回还是少年人模样,他看见他的时候,少年人的半身铠甲上满满血污,一脸苍白地跪守在一具看不出面貌的尸首旁,两眼无神,面容呆滞。
那少年看见他走出关来的第一反应,是用一脸强装的镇静,缓缓地将一把浴血的断刀横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近乎凶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ldo;你是敌是友?是敌就来个你死我活;是友……就先替我守着我爹的尸骨,我去报仇。&rdo;
&ldo;你杀不了我的!&rdo;
鬼宗林邠突然呵了一声。
在狱中面壁但不思过的石典听到这么一声吼,立即按捺不住地蹦了起来,结果顿时给晕懵了,&ldo;卧槽!&rdo;
九州监是个无需人把守的地盘儿,根本原因就在于,被困于九州监内的人的一切身手和修为都被星芒封闭了起来,别说越狱了,囚犯们就算稍微换个地方,或者坐得久了想换个姿势活动活动筋骨,都无异于上大刑。
因为空无一物的九州监里,当空都是肉眼看不见的星芒丝线,就和人界的镭射线一样,能量不容小觑。
石典龇牙咧嘴,保持着撅屁股的清奇造型,缓缓地喘了口气,又问候了一把顾寒声的老子爹妈爷,一咬牙一跺脚,狠狠跨了一大步,争取一步到位,受尽了被星芒戳个对穿的苦,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到了靠声源最近的地方。
他看一眼,透过蓊郁的花木,能隐约看见&ldo;慕清远&rdo;挥着一把白纸扇,将一个面具人逼得节节后退,形势是这么个形势,但很快,再看上两三眼,他就看出了不对劲‐‐
&ldo;慕清远&rdo;的攻势很强,而面具人应对起来还是游刃有余,可见并不是&ldo;慕清远&rdo;将面具人逼得毫无招架之力,而是面具人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打算。
东岳不甘寂寞地问道,&ldo;看到什么了?&rdo;
石典用后脑勺白了他一眼,自然不愿意东岳一个连屁股都没挪窝的糟老头轻而易举地盗走他的胜利果实,当下毫不客气地说:&ldo;留着你眼珠子干嘛?出气儿使的?&rdo;
东岳吹胡子瞪眼睛的,&ldo;毛头小子不懂规矩!成何体统!&rdo;
石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这老头演绎了一把什么才叫真正的不懂规矩,叫他好知道知道什么叫&ldo;石典的体统&rdo;,他说,&ldo;老不死的,没事儿别老想着找茬刷存在感,学学我爹他老人家,三千岁大寿一过,正当风华正茂,龙章凤姿大帅哥一枚,但眼看我要接盘了,自爆内丹,眼一闭腿一蹬,吹灯拔蜡倒灶台,多干脆。&rdo;
东岳是个憨老头,嘴皮子早八百年生锈不能使了,听到这话,一张熨斗都不能熨平褶子的老脸憋得通红,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就差拍腿大呼&ldo;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do;了。
石典眼珠子一转,退了一步,&ldo;想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也可以,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rdo;
&ldo;&lso;山海关&rso;的关门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