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邠身边暗藏了多少杀机,他自己究竟知不知道?
魑魅魍魉四鬼中,高越皮里阳秋,明修栈道,暗里还不知作何打算,只消白玫动一动手指、笑一笑,他就真能倒戈策反;白玫代替程回,一直潜在林邠的身边做个探子,林邠对此有可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屑一顾;现在,刘素又有可能是个笑面虎,做最坏的猜想,刘素极有可能是东岳按在林邠周围的钉子。
算来算去,真正对他死心塌地的,倒只有一个直眉楞眼的王茗了。
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把林邠身边的一个个都琢磨了个底朝天,顿时觉得林邠身处虎穴龙潭。
此人一身胆气,当此孑然一身,倘果遇千军万马,除了操戈而上,别无他法。
&ldo;是条汉子。&rdo;
林邠不躲不闪地迎上他的目光,牵起嘴角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ldo;五月初九,鄙人在山海关,恭候州长大驾,告辞。&rdo;
五月初九,顾寒声自然清楚这是什么日子,这是澹台千阳的生日。
&ldo;你先回去,这交给我,&rdo;顾寒声对程回说,&ldo;如果真的过意不去,&rdo;他眯眼,深思熟虑了一番,&ldo;跟洛阳买个唇膏或者眼霜什么的,记住,不要对的,只要贵的‐‐熊孩子跟我这叨叨得有阵子了。&rdo;
程回倔劲儿上来了,&ldo;我不走,我没亲眼看见他上来,我就不走。&rdo;
顾寒声没忍住,在他屁股上赏了一脚,&ldo;看给你谱儿大的,怎么这么事儿呢,走走走,烦人!&rdo;
程回抿了抿嘴,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交到他的手心,&ldo;我错了,下次不乱来了。你、你……你把眼泪快擦擦干净吧,我这就走。&rdo;
顾寒声一愣,面上挂不住,背过身去,掩饰尴尬似的轻咳两声,低低道,&ldo;多谢。&rdo;
天池是个劫难,九州令和平沙杖加在一起的力量都不足以和它抗衡,如今洛阳深陷其中,会遭一番什么样的磨难,恐怕九州老祖宗来了也解释不清楚,凶多吉少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一手在脸上一抹,果真是一脸泪,什么时候流的都不知道。
程回并不敢真的就走,只是离开的远了些,死心眼地守在四周。
远远地看过去,顾寒声的身形就凝成了一道笔直的线。
然后,程回的脸色瞬间变了‐‐顾寒声再次请出了&ldo;七色军&rdo;!
程回慌得手忙脚乱,一时间心乱如麻。
不,眼看东岳居心叵测,在这褃节儿上,谁出事都行,就顾寒声,他不能有任何差池。
程回疯狂地叫道,&ldo;你疯了吗?!&rdo;
嗓子都劈了。
他来不及多想,飞快地窜出去,试图阻止顾寒声这样做。
已经为时已晚了,顾寒声的四面八方,从半空里析出了层层叠叠披坚执锐的士兵,山呼海啸一般连绵不绝。这股强大的士气几乎具体出了形状,把程回狠狠弹飞了出去。
霎时间,天地间一派飞沙走石,天色晦暗下来,空中充斥着断如碎玉的声响。
顾寒声的脸色白到极致,只在双唇紧抿的地方露出一丝尖锐的血红来。他额角的冷汗滑下来,打湿了眉睫,叫这张脸莫名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他的身形几晃,摇摇欲坠,要狠狠咬着牙关,才不致被这&ldo;七色军&rdo;的阵法所激起的反噬的力量撕成碎片。
没多会儿,他就到了强弩之末。
&ldo;诸将听令,&rdo;顾寒声用声音不大、但不容抗拒的口吻说,&ldo;把天池给我掀了。&rdo;
所有的各色军的千夫长都面面相觑。
这些活在传奇里的士卒们早已心有灵犀,连眼神交流都不用,就可以明了彼此心中所想,只听许多道苍老的声音合成一股,声调一致道,&ldo;天池乃是我九州上万万年圣贤魂归之处,何罪之有?还望我主三思后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