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江易攥住她作乱的手,每当他喊她这两个字时,总会让赵云今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柔。
“见面第一天我就说过,要你离霍家远一点,这汪水很浑,我一个人蹚就够了。”
“好啊。”赵云今答应得轻巧,“我可以不查下去,但你要把事情的原委和你知道的所有全都告诉我,你这些年既然留在霍家追查他的死因,一定掌握了很多证据,昨夜那人和他的死有关吧?除了他,还有谁?你告诉我,我立刻就离开。”
江易蹙眉。他总这样,从前闭口不言,现在依然不说。
以前或许可以解释为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才隐瞒,但现在事情已经在两人间摊牌了,赵云今不知道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直觉中,她觉得江易有事瞒她。
“阿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从他拳心中抽出手指,“你为什么会知道林清执的死?又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死和霍家有关?他当年死因成谜,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的死不是因为身份暴露,不然我在霍璋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平安无事。”
“你四年前为了保护我而分手,两年前查到了庆祥棺厂,那么这之间的两年里发生了什么,让你知道当初霍家杀死的丁晨凯就是林清执?他遇害后不久尸体就已经出现在香溪里了,按理说你不该见过。”
“总不会是霍家的人蠢,留了丁晨凯的照片让你看到,又刚好在你面前提起,他们曾经谋杀了这样一个人吧?”
江易的眉蹙得更深了。都说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赵云今太聪明了,他话里的漏洞在她面前就是一顶到处是孔的筛子,她随便问问,就能揪出许多破绽。
可那年雨夜发生的种种他不会对赵云今提起半个字,从前不会,现在依然不会。
“是。”他冷漠地问,“有什么问题?”
赵云今平静地同他对视了几秒:“江易你看,你虽然无法做到完全对我说谎,但也无法做到完全对我坦诚,你心思太重,顾虑太多,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像当初一样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
“所以,我不会完全信任你,也不会走,我们走着瞧,看谁先查到真相。”
“至于昨晚,你就当我是寂寞了吧。”她笑得霸道,“这阵子也许还会一直寂寞,你要陪我。”
……
江易沉默地开了一路车,赵云今坐在副驾,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山百合的花瓣上捻过。
车子停在乌宅前,她抱着花瓶下了车。
有江易跟着,一路进去也算通畅,只是在进房门前稍站着等了一会,让管事的人进去传信。
赵云今打量着乌玉媚这宅子,三环开外,不算市郊,但风景极美,依山傍水不说,四周也安静不吵闹,这宅子占地很大,仿苏园的建筑风格,宅子里小桥流水,乍一进来让人以为到了江南水乡。
传信的人回来,请她进屋,赵云今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慢腾腾走进去。
乌玉媚午觉刚起,整个人懒懒的,头发也乱蓬蓬的没梳好,她坐到梳妆台前,打着瞌睡。
赵云今嘴甜地说:“乌姨这院子又大又亮,装成这样想必得花不少钱吧?”
乌玉媚将碎发捋到脑后,没接她话茬:“是霍璋叫你来的?”
赵云今将百合花放在桌上:“他腿脚不方便,托我带花来看看乌姨,顺便道个歉,上次明芸的事后霍璋心里一直不好受,觉得是他害了您,要早知道绑架明芸的是您的人,他怎么也得给您几分面子。”
“我废了他的腿,又废了他舅舅,他给我什么面子?”
“乌姨这话说得像您欠霍璋的一样。”赵云今笑里藏刀,“您虽然对他做了点不好的事,可他不也废了您一个小东山?哦,还一不当心废了韩巴,顺带连您一起废了,你们应该算是两不相欠,所以不用对他愧疚。”
乌玉媚梳子在头顶停住,她转头去看赵云今,上次见面时觉得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过了段日子后再见,却觉得她脸上略有些沧桑的老态了。虽然皮肤还和从前一样紧致细腻,但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小东山被霍璋夺走,她被霍嵩厌弃,家产无望,心如死灰也正常。
“霍璋是叫你来看我笑话?”
“不敢。”赵云今气人地说,“花带到了,我先走了,如果霍老爷子还愿意见您,说不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也许能在年夜饭上见见。”
乌玉媚冷笑:“回去告诉霍璋,风水轮流转,今天倒霉的是我,难保下一个不会是他。”
她从首饰盒里掏出一条项链,对着镜子打扮:“他想用小东山扳倒我,可他自己身上就干净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大不了就两败俱伤,何况我还没老,轮不到他派一个黄毛丫头来奚落嘲笑。”
赵云今一直柔顺的目光突然凝固了,死死盯在她的项链上。江易一直在她身边,轻而易举就察觉出她的异样,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乌玉媚脖子上戴的是一块通体翠绿的翡翠,被雕刻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形状。
赵云今闭了闭眼睛,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她深深看了眼乌玉媚,转身离开。
“阿易。”赵云今出门后,乌玉媚叫住他,“霍璋不是准你进小东山工作了吗?怎么还在给赵云今开车?”
“今天刚好休息,被她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