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匆匆赶来慈悲神君殿中的两位神君却全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昌文神君一进殿,顾不上什么礼节,直对苍恕道:“神君,此番我们不可轻易应战!”
启明神君也道:“不错。魔尊记恨于您,这是神魔两界中人尽皆知的事。我听说,他当年定号为……定那个对您大不敬的封号的时候,连他的得力下属们都极力反对,他却一意孤行。”
昌文神君愤然道:“对,是这样!那时候他们刚刚经历大战和开辟新界,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就算如此,他也要执意挑衅神族!他这样亵渎您,要不是有轮回神君的大愿束缚,又有您的勒令,我们早起兵攻打魔界了!如今大愿的力量削弱,他竟然一刻也按捺不住!”
万年前,战神的叛离并非没有征兆,事实上,矛盾被彻底引爆升级为战火之前,慈悲神与战神就已经存在分歧甚久,甚至在那时的许多年轻天神的记忆中,自诞生以来,以此二人为首的两方阵营就在长久对立,摩擦不断。
而最后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神界大战,以中立方的轮回神君苍十一献祭自身,许下“神族永不可互伤”大愿而终结。
那以后,轮回神陨落,战神叛离并自辟魔界,神界的三位太初神君只剩下了慈悲神苍恕。
谁都没有预料到轮回神君的陨落,这是阻碍两界和解的永久隔阂,也是阻拦两界开战的唯一束缚。神魔两界因此勉强维持了万年的和平,然而就在几个月前,所有神族都能感觉到,大愿的束缚力量减弱了。
被轮回神的大愿强制和平了万年的两界瞬间剑拔弩张起来。魔界气势外涌,甚至染红了凡间的天空,那位魔尊丝毫不去掩饰自己压抑了万年的怒火和杀意。
昌文神君是个话匣子,激动起来尤甚,进了殿嘴就没停下过:“他恨慈悲神君入骨,谁都知道,可是他难道连轮回神君的面子也不顾吗!我们两界要是真的开战,轮回神君当年的牺牲又算什么!”
苍恕平静道:“所以才有这封战书。”
这战书被慈悲神君殿的神官赶去收起来之前,早已被数不清的天神看到过了,如今战书内容在整个神界都传得沸沸扬扬,上至上神,下至九重天外的无名小神,都在讨论同一件事——神君会不会应战。
魔尊说得清清楚楚,愿意与神君一战,且就以这场比斗的胜负,代表两界的胜负。
“如此,不会徒增杀戮,也不会伤及无辜,倒也……”苍恕慢慢合上手里盛着战书的锦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神君慎重。那位曾是天下第一的战神,若是对上,恐怕对您不利。”
启明神君说着,面露担忧地望向上首,然而座上的神君只是淡淡道:“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陨落罢了。”
“不过是陨……?您说什么呢!”昌文神君急道,“您若是有个万一,神庭怎么办?”
这算是问到要紧处了。神族,在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几乎是完全仰仗慈悲神的太初神力收拾残局、重建秩序的,之后的万年里,慈悲神也是神界乃至六界运转的绝对核心,若是失去慈悲神,后果不堪设想。
苍恕修长的手指微屈,轻轻叩了叩扶手,但他没有思虑很久。
“杀气四溢,下界已被困扰数月之久,尤其是凡间,天现异象,人们惶惶不可终日……这一战,我要应。”他抬手止住想说话的昌文神君,继续道,“与魔尊一战之前,我会先将慈悲神司掌的权柄妥善交接出去,以防生变。”
昌文神君几乎下意识地转头向立在他身边的启明神君看去。
在最近的这几百年里,慈悲神封赏新的神君神姬,下放权柄,高位天神们都隐隐有感,似乎他在有意分摊权力和责任,甚至有猜测说,慈悲神累了,他在寻求一个……接替者。
而那个接替者是谁,似乎是明摆着的事情。新的三位神君和一位神姬里,也就只有启明神、昌文神辅佐第二重天较为上心,而昌文神主司的是文运,自己平日里也醉心琴棋书画;启明神的性情倒有几分接近苍恕,且他心思缜密,做事周到,早被默认为是最合适的候选者。
现在苍恕这样说,启明神也微变了脸色,他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然而我们对如今的魔尊知之甚少。传言他万年前离开神庭之后,性情大变,时常状若疯魔,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位英明神武的战神。”
苍星垂性情大变一事,就连常年不出第二重天的苍恕都曾有所耳闻。在他的印象中,曾与他共事过的战神苍星垂本性锋芒毕露,但遇大事时,也是个深思熟虑、沉稳可靠之人,应当不会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譬如执意要定下那样出格的魔尊封号,再譬如现今大张旗鼓地外露杀意,震动六界……苍恕也疑惑过,不过神庭事务繁多,他从没有分出精力去深究过内情,闻言便问道:“那你们可知为何?”
“这事我听说过,”昌文神君道,“似乎是……有了伴侣的缘故?”
第2章爱侣
启明神向来消息灵通些,他摇头道:“非也。从未听说过这几千年里魔尊和什么人亲近,但他确实经常宣称自己伴侣如何如何,想来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故而我方才说他时常状若疯魔。”
“那他岂不是成了疯子了?和六界最能打的疯子约战……”昌文神君忧心忡忡地望向苍恕,“神君,您是否知道什么战胜魔尊的关窍,或者他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