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言觉得有趣,果然立即听李晗星揭穿:“我看元武这是给二哥面子,今日御花园玩雪,二哥还输给了元武。”
不等李晗意反驳,郑元武已开口道:“玩雪不过是孩子间打闹罢了,二皇子厉害所以被扔得多,怎么能算输赢。”
他话音刚落,李晗园立即激动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指控道:“那、那我不厉害,你们还扔我!”
小公主奶声奶气大声控诉的模样逗乐了一屋子的人,连郑元武都忍不住笑了笑。宣德帝将小公主抱到怀里,佯嗔了她几个哥哥几句,屋里其乐融融这件事好似就这么被轻轻揭了过去。
郑元武坐下身,却又听德妃状似无意地同圣上感叹道:“郑世子年纪轻轻,谦虚低调,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宣德帝抱着李晗园朝他看过来,点点头状似无意道:“元武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喜欢的女子?”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心思活络些的已经猜出了宣德帝的用意。郑元武是大将军郑旅的嫡子,他留在京中皇家本也是有心想同他结亲,制衡西南边境的势力。如今宫中公主不多,年纪合适的只有一个李晗如,若他此时透露些意思,圣上恐怕都能给他当场指一门婚事。
一时殿中众人心思各异,瞧着下头坐着的郑元武,皆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李晗如更是低着头,不敢往对面看一眼。只觉得过了许久才听殿中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郑元武第二次站起来,语气平静道:“男儿未立功业不敢成家,元武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他话音落下,殿中安静许久。宣德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皇后在旁打了个圆场,掩唇笑道:“郑帅年轻时自己便是个端肃的性子,猗清嫁给他后还常来宫中同我抱怨他不解风情,没想到生了个儿子也是同他一模一样。”
太后也跟着说:“姑娘家年纪小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看不上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倒喜欢那些舞刀弄剑的武夫。但要哀家来说啊,等再过两年,就知道过日子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否则苦的还是自己啊。”
宣德帝脸色舒缓一些,淡淡道:“少年人胸怀大志总不是什么坏事,元武年纪轻轻能有此志向也是难能可贵。”
殿中的氛围又渐渐恢复过来,除了李晗如坐在一旁低头,紧咬下唇面色还是有些难看。
倒是这一闹,叫太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一脸慈爱地看向夏修言,“你父亲近日可有寄信过来?”
“送来了,”夏修言没想到转头这火还能顺势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心中叹一口气,“父亲来信问了些近况,旁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宣德帝顺势将注意力转到这头:“这半年修言确实担惊受怕,弘英知道了恐怕要怪朕这个舅舅没有照顾好你。”
太后叹一口气:“我看还是叫言儿搬到我这儿来,也好有个照顾。”
“他们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在宫里拘着多半不自在。”皇后笑一笑,“我看前些日子修言跟着秋司辰学箭的时候,倒还精神,可见还是该多去外头活动活动。”
屋里的人忽然说起他的病来,夏修言却有些走神。他忽然想起方才在观星台外头同秋欣然的对话:
“以世子的箭术自然还是要等将来领兵杀敌。”
“一手好箭术,用来雅歌投壶也可以,谁说非要领兵杀敌?”
“你学骑射是为了与人雅歌投壶?”
“学宫个个都学骑射,有几个是为上阵杀敌?最多也是在宫中投投雪球罢了。”
“那你打算一直在这繁华长安做个闲散世子吗?”
“做个闲散世子不好吗?”
“你喜欢就很好,你不喜欢就没什么好的。”
……
在这地方说什么喜不喜欢?夏修言握着腰间的玉佩垂着眼想,也就如她这样从山里来的小道士会说这种天真话。
“修言。”
他分神了一瞬,才发现一旁的李晗风正叫他:“父皇问你等过几日要不要再从宫里拨些人手去公主府,免得往后再出这些事情。”
夏修言抬头果然见这屋里个个都看着他,正等他回应。他迟疑片刻,站起身:“谢圣上。”
宣德帝点点头,不想他却又说:“不过我在府中养伤时也想了很多,只靠守卫终归不是万全之计,往后还是需多花些时间在习武上,起码遇见危险有个自保的能力,也免得叫圣上操劳之际还要为我烦心。”
宣德帝显然没料到他这段时间悟出了这么个道理,皱眉道:“话虽如此,但习武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自小体弱多病,不必过于勉强。”
夏修言苦笑道:“我在琓州便是总想仰仗着父亲不肯专心习武,到如今这般年纪,再想修习武艺虽已是迟了,但若能少受些病痛也是好的。我身边已有高旸等人贴身保护,圣上再调人手过来,恐怕我坚持不了几日又要偷懒起来。”
“这要强的性子倒是同他娘一模一样。”太后笑着转头同皇帝说,“修言不是会闯祸的性子,你就随他去吧。”
话已至此,宣德帝也只得点头。但他今日连着叫郑元武、夏修言两人三番两次的回绝,宴饮的兴致已经少了大半,之后众人又坐了片刻,很快便草草散席。
夏修言出来得晚,等他从设宴厅出来,其余人都已走得差不多了。高旸等在外头,替他披上大氅,两人沿着御花园往宫外走。半路上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开口道:“我今天同圣上提了往后习武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