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了半晌,终于听见一声冷淡的“不行。”
章榕一愣,抬起头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夏修言微微一顿,以平常口吻说道,“我亦慕恋她许多年。”
章榕怔忪一阵,许久没有说出话来,但等回过神又觉得十分合乎情理,不禁轻笑出声。桌案后男子说完这话面上虽强装镇定,但红烛灯下映得他耳廓热了三分,没想到这句话没说给那人听见,倒是说给了旁人听。
“可是侯爷这份心思秋姑娘应当不知道吧?”章榕忍笑,“今日分别,我见她脸上神色倒像是还有几分生你的气。”
夏修言冷眼看过来,又听他说:“这样一来,你我便是不分先后了。我去问秋姑娘的意思,她要是愿意跟我走,侯爷应当也无法阻拦?”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阻拦?”
章榕温言道:“侯爷若是个会用强硬手段将她困在此地的人,今夜就不会在这儿独自烦心了。”
夏修言抿着嘴不出声,像个生闷气的少年。章榕又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一下,同他抱拳退出了屋外。
第84章宜玩乐你千里迢迢来到琓州,想要什么……
夏修言大早上打马回府,到内院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时,站在外头竟一时不敢进去细看。好在刘伯闻讯赶来,见了他也是一惊:“侯爷怎么回来了?”
“上午有空便回来看看。”夏修言站在垂花门下,强作镇定地看了里头一眼,“她呢?”
“秋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想去集市看看。”
夏修言不自觉松了口气,又听刘伯问道:“侯爷可用过早饭了?要不在府里用一些。”
他昨晚一夜辗转反侧没睡好,天没亮就骑马回来。等在厅堂用完了早饭,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又忽然生出个“幸亏她一大早出门去了”的念头。否则她人在此处,他又打算和她说什么?
刘伯眼见着自家侯爷一大早急匆匆地回来,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一顿饭的功夫,却见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坐在桌边出神。他心中纳闷,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招呼下人将桌上的碗碟撤下去,忽然听夏修言问:“她昨天回来可是说了什么?”
刘伯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
夏修言不说话,一会儿又问:“今早出门的时候,心情怎么样?”
刘伯这会儿倒是听出点门道来,明阳公主走得早,夏将军又整日忙着军中的事情,夏修言自小可以说是他和张婶看顾长大的。这孩子打小身旁没什么同龄人,心思又重,性子便有些孤僻。在长安那两年因为整日喝药的原故,脾气也越发阴沉了。倒是秋欣然天天来家里练箭的那段时日,整个人瞧着比往日里有生气不少。
他记得那时候秋欣然每日申时坐车过来,夏修言多半未时就捧着书坐在厅堂等她。有一回司天监有事耽搁了,等申时快过人还没到。他两次端着茶水进去,见少年面上虽没什么表情,手中的书页却只翻了两面,不由劝道:“秋司辰大约宫中有事来不了了。此处风大,世子不如回房里休息去吧。”
少年低头盯着手上的书,轻轻应了一声,身子却一动不动。
直到酉时太阳落山,外头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隔着院子,听见张婶有些意外的声音:“慢些慢些,还以为司辰今天不来了,可是有事耽搁了?”少女的声音便也由远及近地传进来:“我今天下午不小心趴在桌案上打了个盹,正好碰上主事巡查,将我叫去骂了一顿。”她说完又稍稍压低了声音沮丧道,“一会儿进去世子还得骂我……”
张婶笑起来:“那晚上留下来用饭,张婶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我要吃昨个儿吃的白玉豆腐羹!”少女闻言又立即高兴起来,先前的那点儿委屈一扫而空。
夏修言坐在厅堂里哼了一声,刘伯一眼看过去,见他唇边一丝冷笑,眼里积了一下午的阴霾倒是已经散了个一干二净。
刘伯一双眼睛看得透亮,这会儿乐呵呵道:“挺高兴的,说要去集市摆个卦摊,还问我这儿有什么好吃的。我就告诉她蓬莱居的酒菜挺有名气,店里的桃花酿也好,有机会可以尝尝。”
夏修言一愣,抬眼正瞧见老奴满脸了然的笑意,神色不大自然地转开了眼。
秋欣然坐在琓州城的闹市里,支了个极简陋的摊子,一上午下来,一单生意都没做成。日头渐渐高了,她摸摸叫了两声的肚子,打算收摊先去吃点东西。正这么想着,一辆马车停在了摊前。
正以为是什么贵客上门,车帘一掀,却瞧见夏修言坐在车上。秋欣然没料到这会儿该在军营里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闹市,一时竟没回过神。
车上男子瞥了眼她桌上空空如也的钱碗:“一上午了,还未开张?”
秋欣然瞧着还有些懵:“侯爷怎么在这儿?”
“正要去用饭,道长一起吗?”
秋欣然稀里糊涂上了马车才想起自己正与他置气,不过这会儿坐在人家车上,一会儿又要人请客吃饭,吃人嘴短倒是一时不大好再摆起脸色来了。夏修言也像是已经全然忘了之前的事情,随口问道:“生意不好?”
秋欣然心态挺好:“初来乍到就是这样,何况琓州和长安还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