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个相对而坐,马车里的空间其实不算太狭窄,但气氛却显得过分沉闷压抑了。
黎云泽的脸色不好,黎浔知道他在生闷气,就也咬紧了牙关不吭声。
黎云泽忍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已的先打破了沉默,挫败道:“就一定得是这样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之前有跟你分析过的。阿浔,这朝中局势复杂,危险程度不逊于战场,大哥真的是为你好。”
他其实还是了解黎浔的,虽然从黎浔这几次遮掩维护姬珩的举动来看看得出来她靠近姬珩并非是太过勉强,可他自己的妹妹那性子压根就不是会随便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就笼络哄骗了的。都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冷静考量了,事到如今黎浔还是不避嫌的和姬珩牵扯……
黎云泽就明白了,这应该也是她综合考虑,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
黎浔抬眸看向他,眼神没有闪避,很认真的道:“大哥,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想走一走,试试看,可以吗?”
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最起码就算她说想退了,姬珩也绝对不会放手,他跟着了魔似的一意孤行,是非要把她锁死在身边的。
何况——
她也是觉得跟着他有利可图。
多余的话,黎浔并没有解释,对她至亲的兄长,她就只是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和意愿。
“你……”黎云泽张了张嘴,神情纠结,明显还是打从心底里排斥抵触的,可是对上妹妹的视线又知道多说无益,最后便只能作罢。
这边姬珩登上马车,就让战风直接驾车回信王府了。
另一边姬琮是骑马走的,等离了河畔,走到内城的路上他的随行兼心腹就迫不及待的策马凑近了,小声道:“殿下,您特意赶过来,皇后娘娘有意撮合骆家长女和信王的事怎么最后却没跟他提呢?”
姬琮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是冷的,手里把玩着一根金镶玉的马鞭,凉凉道:“挑拨离间么,真要做到明处去,那就太不高明了。那昏招是皇后出的,却又当场被太子给否了,何况……有了上个月的暗杀之事后,老六又不傻,哪怕没有证据,猜他也能猜到孔昭背后必有本王的手笔。有这一笔旧账在前,他终究是亲近太子更甚于本王的。”
林皇后的正阳宫里也算防范极严了,姬珩的优势在于是从小在正阳宫里长大,所以才能在林皇后身边安插了眼线,但唐贵妃和姬琮却是使出浑身解数,最后也只能在外围混了个别人手,他接触不到林皇后和姬璎密谈的核心内容,只是眼线旁敲侧击从林皇后的其他心腹那里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的一些消息。
那随从点点头,忖道:“这么说来,太子口中所言信王已有了心仪女子这话倒是不假的,就是方才见过的那位黎家的姑娘?”
“这都是小事了。”姬琮却是心不在焉的忖道,“本王真正没想通的是骆璟良那老狐狸怎么突然会跳出来?”
让骆夫人徐氏去唐贵妃处故意做出亲近状,后又去林皇后面前挑拨离间的暗示儿女婚事……
姬琮当然不会天真的到以为骆璟良这是真的要投靠他,跟他结亲,但是那老家伙以前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现在突然跳出来瞎折腾……
其中必有内幕。
他斟酌再三,还是再次嘱咐:“催促一下下头的人,让他们赶紧查,看骆家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
黎浔被黎云泽带回去之后,因为兄妹两个没谈到一块儿去,彼此间的气氛也不算好,回府之后就各自回房了,黎浔也这才想起来她还有骆雪的那件事没来得及跟姬珩说呢。
原是想次日要么再去找他一下,但再转念一想黎云泽正反感他俩的事呢,就又斟酌着作罢……
横竖再有两天黎珺和黎云泽也就要离京回南边军中去了。
而次日一早,趁着皇帝寿辰的喜庆气氛,宫里给南边包括黎珺在内的这几位将领的赏赐就下来了,百两黄金,三千两现银,是宫里内侍带着圣旨亲自送到府上的。
黎家人忙着接旨招待,忙活下来就差不多整个上午了。
同时,兵部那边的文书消息也下来了,说是两日后就叫黎珺等人启程离京了,黎府上下就又忙碌起来,给黎珺叔侄俩打点行装。
黎浔给季氏打下手,张罗这事儿,就更顾不上去找姬珩了。
而就是这两天闭门不出,却不知道外面是谁散播了风声去,说皇帝寿宴当夜信王殿下趁醉携了某家的闺秀夜游回水河,传得绘声绘色的。
姬珩的身份虽不及姬璎和姬琮这两位扎眼,可毕竟也是皇子,加上他一直也没议亲呢,现在有了苗头,那么他公然带出门去的就极有可能是将来的信王妃。
于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尤其是勋贵和各官宦世家的后宅女眷们之间都不免热议起来,到处打听消息。
相府这边,骆雪也是连着两三日的坐卧难眠,让青稞务必盯紧了骆璟良书房的动静,间或亲自去打听宫里的消息。
耐着性子熬到第三天夜里,终是有点耐心告罄,晚上关起门来问青稞:“宫里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吗?父亲不是出面去给皇后施压了吗?照那女人的性子,她绝对沉不住气,早该有动静了啊?”
青稞眼神闪躲,小声的道:“没……宫里没什么动静。相爷这几日也公事繁忙,早出晚归的,奴婢问过书房小厮,他也没听相爷提起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