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要母后的遗物。
意识到这件事情,顾梧紧紧捏着那个镯子,怒意上涌,目光变得阴沉,但是他的理智在不断告诉他,不可以对奴儿发火,不可以生她的气。
可是看到林奴儿一言不发的模样,顾梧再也忍不住,拂袖而去,走出几步,他又想起什么,看着手里那个从景仁帝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玉镯子,越看越生气,甚至比发觉林奴儿不喜欢自己还要生气百倍!
他一抬手,就把那镯子啪地扔进了花圃里,大步走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林奴儿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她仿佛这时候才能够顺畅呼吸了似的,隆冬已经过去,但是初春的天气还是很严寒,每一次吸入肺腑中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如刀一般,令她难受。
她抬起头,发现顾梧已经不见踪影了,方才还听见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林奴儿猜测他估计是把那玉镯子扔了,顿时一阵心疼,沿途找了起来。
寻了半天,她才在花圃里看见那一抹浅碧色,只是可惜的是,镯子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冬月和夏桃几个从刚刚开始就没敢吱声,这会儿互相对视一眼,连忙上前纷纷道:“娘娘,奴婢帮您捡吧?”
好在摔得不算太破碎,几个人捡了一会,便将碎片都找齐了,林奴儿放在手中拼凑了一番,发觉没少,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见她对着那破碎的玉镯子发呆,冬月小声宽慰道:“娘娘,王爷只是一时生气,并不是真的恼了您的。”
林奴儿叹气,眉头轻轻蹙起,自言自语道:“这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啊,小败家玩意儿。”
……
因着顾梧发了好一通脾气,林奴儿担心他还在气头上,所以回柴府归宁的事情便没有告知他,而是自己打点妥当之后,带着几个婢女走了。
等马车穿过了大半个京师,到了柴府门前时,已是正午了,夏桃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掀起车帘道:“娘娘,到了。”
林奴儿扶住她的手下了车,打量着柴府,老实说,她对这“娘家”的大门陌生的很,若不是赶车人识路,她怕是自己都找不着大门的朝向。
门房大约是看见了马车,连忙迎过来,笑着行了个礼,望着林奴儿迟疑道:“这位夫人……”
夏桃呵斥道:“什么夫人,你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使了么?这是我们王妃娘娘。”
林奴儿看那门房一脸茫然的模样,便知道这大约是个新来的,遂道:“烦劳你进去通报一声,说是秦王妃来了。”
那门房一听,登时明白过来,连忙道:“原来是王妃娘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王妃娘娘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说着,连忙躬身引着她进了柴府的大门,另外又催促人赶紧去通知柴府的主母,不多时,柴夫人与柴尚书连忙迎了出来,看见林奴儿来了,都是一惊,感觉把她让到了花厅了,命下人奉茶。
柴夫人四下看了一番,试探着问道:“怎么只有王妃娘娘来,不见秦王爷?”
林奴儿答道:“王爷有事,今日不能前来。”
柴夫人与柴尚书皆是长舒了一口气,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几分心安,没来就好,毕竟他们都听说了,秦王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傻了,若是让他发现了些什么端倪,可就十分的不妙了。
如今他既不来,正中他们下怀,甚好,甚好!
柴尚书放下心来,而柴夫人想得则更多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奴儿,心中有了几分揣测,上一回林奴儿归宁,那痴傻的秦王爷也一起跟了过来,相处之间,对林奴儿十二分的维护,两人如胶似漆。
但是这一次,秦王的病好了,林奴儿却是一个人来的,这其中的变化,可不由得她不多想。
看来恢复了正常的秦王爷也看不上这青楼的婢女么?
想到这里,柴夫人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些许,但是当着明面上,她还是做出一番热络的姿态,与林奴儿寒暄了几句,正在这时,花厅外头又进来了个人,身穿藕荷色的袄子,生得珠圆玉润的,正是柴尚书的嫡女柴婉儿。
她一见林奴儿,便翻了一个白眼,目光四下一扫,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语气不甚客气,夏桃和冬月两人都皱起眉来,觉得此女实在是粗俗无礼,但是碍于她是自家王妃娘娘的亲姐妹,也不好说什么。
林奴儿没答话,倒是柴尚书也觉得女儿无礼了些,对她低声斥道:“见到王妃娘娘也不行礼,规矩都没有了。”
柴婉儿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道:“她算哪门子的王妃娘娘。”
“住口!”柴尚书急了,对柴夫人使眼色道:“你平日里怎么教的?快把她带下去。”
柴夫人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一些,如今林奴儿这情形,明显是不受秦王宠爱,她区区一个青楼婢女,若不是攀上了自己家,如何能当得上王妃?
如今反过来倒要他们柴府捧着她了,真是笑话。
柴夫人笑了笑,道:“婉儿只是心直口快罢了,再说了,亲姐妹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没的生分了。”
她说着,还笑吟吟转向林奴儿道:“王妃娘娘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奴儿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心里冷笑一声,道:“夫人说得对。”
柴婉儿看她这么端着架子,又翻了一个白眼,神态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无视,不大客气地问道:“你在秦王府里还待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