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朗逐字逐句看完合同,在尾端签上名字,将其中一份递回去。
&ldo;还有什么要问的吗?&rdo;
&ldo;没有,老板。&rdo;
&ldo;不,你弄错了。&rdo;安致克眼底隐着一丝讥诮,&ldo;未来两个月,你要保护的人,不是我。&rdo;
车子逐渐远离市区,在海湾公路越开越远,沿山崖盘旋而上,最后停在一座占地面积惊人的建筑物前。
苍朗远在海岸就眺见了那座庞大的深灰色长方体,即使他自认为没多少审美眼光,也能感觉出它线条僵硬、缺乏层次变化,丝毫谈不上美感。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会是个怎样的人?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从不把思维花在无谓的地方。在曾经的八年里,他练习的是无时无刻都要集中注意力,去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
现在他要去见未来两个月的老板‐‐他的雇主及保护人,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或者是条狗也罢,都只是一个必须顺利完成的任务。
接受与完成各式各样的任务,对他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并游刃有余了。
安致克在别墅大门前略为停逗,像要驱除某种倦意似的用手掌用力抹了抹脸,白色西装的金质袖扣在骄阳下闪光。
他很快推门而入,穿过庭院,漾起一脸明亮的笑容,扬声叫道:&ldo;我回来啦!饿死了,有没有东西吃?&rdo;
空旷幽暗的大厅里没有回应,安致克毫不在意地迈着快步进去,一屁股挂在沙发上,示意苍朗跟进来。
苍朗刚跨进一步就觉察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在客厅最深处,重重窗帘挡住正午的阳光,也将他的身影蔽晦于阴暗之中。
若不是轻缓的鼻息和淡淡的烟糙气味,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个幽灵,即将在夜尽的微光中,如泡沫般彻底消失。
安致克脱了外套随手一扔,没形象地瘫软在坐垫上,朝暗处那人笑道:&ldo;这两天连接了几个大单子,累个半死,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被压缩出来了。你也替我向老爷子说说情,别一下子把我榨干了啊!&rdo;
像在大提琴弦上滑过后,又从共鸣腔中流淌而出,一个幽雅低回的声音浮出空气:&ldo;别老拿你的事来烦我。&rdo;
&ldo;知道知道,伟大的科学家对这些俗务没兴趣。&rdo;安致克不满地撇了撇嘴角,&ldo;好啦,看看我百忙之中抽空给你找的保镖,满意不?&rdo;
&ldo;我不需要保镖。&rdo;
&ldo;你也不需要恐吓信,可那东西隔三差五就跑出来一次,还夹着血子弹。&rdo;
&ldo;只是些恶作剧而已‐‐&rdo;
安致克猛地起身,打断他的话:&ldo;别的我不管,这事你必须听我的!&rdo;他缓了口气,&ldo;别把别人都当傻瓜,在那个什么狗屁国际会议召开之前,你身边得有人时刻保护。&rdo;
&ldo;我讨厌一堆人在旁边晃来晃去。&rdo;
&ldo;这回只有一个。&rdo;
安致克转头看了一眼苍朗:&ldo;去向你的老板报道吧‐‐人类基因组学专家,iq187的天才博士,我的二哥,安致远。&rdo;
苍朗向前走了两步。他已隐约看见对方的轮廓,似乎正坐在桌旁的转椅上。
安致克伸了个懒腰,&ldo;你慢慢验货,我去吃饭。&rdo;
苍朗因为他的某个用词,微微皱了皱眉。
大厅很快重归寂静。许久后,阴影处的声音道:&ldo;过来点。&rdo;
苍朗又走近几步,不到三米的人身距离,足以令他看清对方的容貌。即使如此,台灯亮起的刹那,他的眼睛还是像被那张脸刺痛似的,猛眨了一下。
那人皮肤极白,眼圈泛着晕染般的青影,一双靛蓝的眼睛如阴郁的海面,颓惫而暗流旋动,五官在指尖腾起的白烟中有种不真实的幻美,仿佛正在消融。
&ldo;安致远。&rdo;他吐了口烟,轻声说。
&ldo;苍朗。&rdo;
&ldo;脱掉给我看看。&rdo;
苍朗犹豫一下,摘去墨镜。
对方看见了他的眼睛,却没有任何异色,接着说:&ldo;还有衣服。&rdo;
苍朗有点意外地看他。
安致远捻熄烟头,&ldo;就像致克说的,我总得验个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