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有种感觉,‘见伯母’是很严重的发展。”
“可以这么说,所以你不得不去。”
“你在暗示什么?”我问。
“我想公开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微笑,这一招可瞒不过我。将来有什么变化,难道我还登门向他父母算帐不成?这也是收买女人信心的一种办法。
可是我在社会上泡得实在太久了。见识广得很,我仍然摇头。
我说:“做朋友是做朋友,不必公开。”
“假如你们在街上碰见,都不认得,那有什么好?”周君很不以为然。
“周老先生太太大概坐着轿车里的时间居多,不会轻易碰到不相干的
人。”
他凝视我,我也微笑着看他。太可惜,我们第一次有了不同的意见。
“你为什么那么小心?”他看出来。
“我是个出名自爱的人。,你看,每个人都得为他的行为负责,做过什么,便是墨迹,但在生命的白壁上,人人看得见。不介意世人说什么,但是我自己觉得碍眼,就不大好。”
“我想我有点明白你说些什么。”他问:“我是墨渍?”
“当然不是,你是我朋友。但见过你父母,又没进一步的发展,落了把柄,就是墨渍子,何苦呢。”
“天呀,你太谨慎了,假如他们不是他们,你还会不会去见他们?”
“我也不会。”我说:“我对伯父伯母一向没有兴趣。”
“你的意思是,除非我娶你……”
“嘘,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周君,你千万别误会,我暂时绝无想到婚
姻,你要慎于言。”我很肃穆地说。
“对不起。”他说。
“我应该说对不起才真。”
“父母会失望。”
“我相信不会,”我越来越客气,“他们可见的要人多得很。”我赔着笑。
周君见不得要领,便闷闷不乐的告辞。
他大约觉得父母肯接见我,是我的荣幸吧。但是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犹哉。
我不是没有烦恼,本来我想换一部比较好的车子,世人都知道最扎实最保值的车子便是平治,但现在换车,全公司以为我一搭上公子哥,连坐驾都升一级,那还了得,我岂不是太冤枉。
于是我仍然开着我的日本车。
周君说得对,我是很小心。
我才二十七岁,人的悲剧是永远有可能活到八十岁。我乐得好好养生。
周君说他不明白我,“你又没有其他男朋友……”
我微笑。
“你不原谅我是他们的儿子?”他又问。
“我根本不关心你是谁的儿子。”
他搔搔头皮,“你真是个特别的名字,你仿佛似在冰箱里走出来似的,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