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意生气,语气里却是抑不住的关心:“拿定主意的事便不能再改,不强硬些,如何在众人面前立稳脚跟,到头来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
陈沅知垂下脑袋,聆听教训。双手撑着矮凳两侧,一双脚不安分地晃悠着:“是是是,全听祖母的。”
老夫人同她说了好些话,待她出院子的时候,天色已全然沉了下来。
夜里露水深重,除了虫鸣蛙叫外,一片寂静。玉弓冷冷地挂在槐树尖儿上,与槐树影子一同交织在波光粼粼的池面。
陈沅知睡了一下午,眼下毫无困意,回屋也是无趣,倒不如趁着月色尚好,出来走动走动,顺道还能消消食。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老夫人话,细细地品味其中的道理。老夫人是过来人,她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自是看惯了深宅的争斗。
可陈沅知自幼便讨厌这些,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先前有人恣意寻事,她无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没有法子的。可是今夜,老夫人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该强硬的时候绝不能心软。
月明风清,她仍想继续往前走,却被银荔叫住了。
“姑娘。再走下去可就走远了。”银荔瞧她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生怕她走到别院。
陈沅知回过神来,往身后一瞧,确实里知阑院愈发远了。
“那便回去吧。”
屋里,陈沅知理好明日要交的书稿,待到第二日清晨去进奏院之时一并带上了。
近几日朝堂还算安稳,并无内忧外患,就连先前蠢蠢欲动的边境也安分了下来。
朝中无大事发生,进奏院也落得清闲,人一闲就爱聊些传闻八卦。
陈沅知坐在桌案前,以手托腮,细长的狼毫笔撅在嘴上,腮帮子鼓鼓的,尤为可爱。
她起先并未参与到他们的闲谈中,只是一人绞尽脑汁地想话本子的故事走向。
直至几位进奏官提到一句李大人,她才拿下狼毫笔,坐直了身子。
提及李缜,不外乎就是那桩云来酒楼的案子。
有人说他年纪轻轻,一身的胆识,将来定能平步青云,成就一番事业。
亦有人说他过于张扬,不懂避让,极易得罪人,成为旁人眼中钉肉中刺。便拿他接下这桩案子来
瞧,指不定会同朝中权臣结下多少梁子。
陈沅知听着别扭,原要反驳,话还未说出口,却被林申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