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畅然说话向来刻薄,但哪回也没有这次准确,一刀就戳进了他心口。
“傻逼……”白畅然瞥着他骂了一句,声音很低。
展飞甩了甩头,好像要甩掉所有缠绕上来的思绪,并急促地问:“你呢?你准备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手术?”
没有问白畅然是否同意。
如果不同意,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在确定可以手术之前,他们两个就像某种天体一样,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但绝不相见。
白畅然十分不自然地转过头去不看他,声音也有点发涩:“我说,是不是我做完手术,你就可以放过我了?”
“我哪有不放过你,”展飞拿过水杯,低下头,声音在保温杯里变得有点沉闷,“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吧?”
“狗屁!”白畅然恨恨地说,“我欠你一条命,你当然是无所谓!”
“我有所谓。”展飞突然转头,认真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救了你一条命,才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那就让我看着你和我姐去当牛做马?”白畅然吼了一声,“山猫,你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不讲理吗?……
展飞的思绪一下子没刹住,想起上次被人这么说,也是在医院里。
后来他不得不跑出去道歉。
所以,他确实是有这个毛病,至少是会强加于人……吧?
其实他不是不理解白畅然的。
就像眼看着丁伶伶一再为自己付出,而自己无法回报一样,白畅然的困扰其实还要更深得多。
因为现在的白畅然离开了自己和白欣然,恐怕是活不下去的。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展飞默默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狐狸,”他诚恳地说,“是我的问题……”
白畅然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你会道歉?”他说,“我认识你二十多年都没见你道过歉!”
“我现在会了……”展飞苦笑一声,心里明白这个“会”来得有些晚。
不知道他再追上去的时候,能不能被接受。
“狐狸,答应我,去做手术。等你能自己站起来了,我就什么也不要求了……”
然后我就可以继续去当牛做马,哪怕要做一辈子……
↓◇↓◇↓
白欣然能感觉到的,是自从白畅然来过之后,展飞的恢复就像快了两倍,眼看着就能出院了。
她把这归因于这兄弟俩的和好,因为白畅然也明显开朗了许多,开始积极地配合手术前的准备。
这无疑是这段愁云惨雾般的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一转眼就到了展飞出院的时候。
白欣然去办手续结账了,展飞提着东西在住院部门口等她,一辆银灰色的雷克萨斯突然出现,缓缓停在了楼门前。
一瞬间,展飞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那天丁伶伶板着脸说“我不是和气的老板”,要求他做她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