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感慨于他好好活到了现在,也变得强大了,可是酸涩,是因为他变成了世人厌弃恐惧又不得不臣服的夷狄王。
铁血手腕的确能叫人屈服,桑汀却一直记得其阿婆那日说的话,连其阿婆都叫她在稽晟发病时离远一点,可想而知,这满宫上下究竟是什么心思。
他发疯,就关在那个寝殿里,没有太医,也没有谁去压制,是不是,也会有人偷偷想过:若是稽晟自己杀了自己,该有多好。
昏迷醒来后的这些日子,足足一两个月的时日啊,稽晟喜怒无常,手段凶残,这是她亲眼所见。
桑汀怕过,惧过,也硬着头皮去接触过,到今夜,竟生出些许心疼。
稽晟明明就记得当年,却不说什么,是觉察当年难堪是污点,才不提。
还是……其实他心里希望她能记起来?
可是老实说,若是没有今日一遭,她是无论如何也联系不起来的。
少女心里藏了事,脸颊更烫了,好像那些橘子灯点在心上一般,火苗慢慢绽开放大,噼里啪啦地灼烧。
桑汀深深吸了口气,软软的嗓音里带着不正常的颤栗,那是心上的颤栗:“皇,皇上,灯我看到了,很…十分的好看。”
稽晟懒散应了声,转身回去,走了两步不见人跟过来,回眸睨去:“还不回去?”
桑汀一愣,似还没反应过来。
才出来这么一小会就又要走了吗?
布置这些要花费好多时候的吧?
稽晟直接过去将人拉入怀里,男人的手臂十分有力量,半提着愣神的姑娘就回了寝殿,开口时语气恶劣得不行。
他说:“你是蠢还是缺根筋?朕叫你出来瞧,又不是让你瞧一晚,你还想今夜在外面睡觉?”
桑汀抿了抿唇,脸上火烧云似的红起来,气鼓鼓地想反驳他两句,然而不过一会儿就泄了气。
算了,她大气一点,才不和他计较。
明月高挂,这是桑汀睡得最安稳的一日。
……
稽晟彻夜不眠,卯时醒来,眼神幽深地望着小姑娘扯住他衣袖的手儿,小心翼翼的,又扯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他走了。
分明是怕极了他的人。
不可否认的却是,男人冷硬的心房软得一塌糊涂。
凝视半响,确认不是假象,稽晟动作僵硬地拿开那手,起身,去上朝,瞧着神色平平,虽与往常毫无异样。
左右侍卫跟在东启帝身后,纷纷憋住笑,憋红了脸。
这么多年来,谁见过东启帝迈着大步子却是同手同脚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