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是桑汀,她本就不喜自己,眼下巴不得早走早好,眼不见为净。
他能杀尽天下所有不服他稽晟的人,却不能靠杀戮叫心上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说到底,这王位权势也无用。
甚至远不如从前,虽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却能得了她所有不设防的亲近。
稽晟那目光像是被定住,死死定在门口那抹娇小的身影上,挪不开半分,可是越瞧就越烦躁,他倏的低吼:“还不给朕滚出去?”
桑汀被吓得一哆嗦,赶忙去捡起那药箱,快步走回去,开了箱才发现全是止血药和棉纱布,想来是其阿婆准备的。
且今日这情况,绝对不是头一回了。
桑汀站在稽晟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发抖,她不敢去看男人的神色,只冷不丁的,一下抓过他手腕,拿棉纱布擦拭去血迹,复又拿了止血药粉洒上伤口。
动作仔细,不带半点停歇的。
稽晟的神色变幻莫测,骨节分明的长指,根根僵硬。
许久无人说话,殿内安静得可怕。
桑汀屏息,呼吸声极轻极浅,生怕再不小心触了这人的恼怒,包扎好右手后,见稽晟没什么动静,便试探着去拿过左手。
掌心也是道道划痕,伤口不深,可是流了好些血,触目惊心的。
一片沉寂中,稽晟蹙眉,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却好似在释放什么信号。
像是困兽厮杀搏斗过后,独自舔舐伤口而发出的痛苦呜咽。
桑汀小声说:“我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很生气,龙体要紧,再怎样,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伤了不处理,日后落下病根疤痕可怎么好。”
温声软语,声声入耳,稽晟既没有回应,可也没有开口闭口的叫人滚出去,眼神只落在姑娘家通红的眼眶上,隐忍的紧了眉。
“吓到你了吗?”沉寂中,稽晟忽而开口,声线沙哑,再没了那股子戾气。
闻言,桑汀先是懵了一瞬,下意识摇头,连声说没有,想了想又壮着胆子补充道:“皇上,要不,我们下次别这样了吧?怒火伤肝,弄这些…伤身,都是不好的。”
“我们?”稽晟低低喃了一句,而后抬头看向桑汀,深邃的眼眸里有暗光浮动,恍神间,话已说出了口:“你来了,我就不这样。”
桑汀握住他的指尖一烫,吃惊看过去,见稽晟眼帘已阖上。
安神汤有助眠的功效。他都喝下去了的。
桑汀走近一步,轻声问:“皇上,回坤宁宫歇息可好?”
“不好。”稽晟一口驳了这话,直起的身子往前一倒,桑汀下意识伸手去扶,谁知他脑袋正好贴上腰腹。
就,就再没了动静。
桑汀顿时挺直了背脊,不敢再乱动,小脸崩紧,好似如临大敌前的肃穆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