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妇人叫孙薇,年纪跟周桂香差不多大,也不多才三十五六。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却因为寡妇的身份,加之又是外来人,在村里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说起来孙寡妇来秦家村也有些年头了,二十年前战乱四起时,逃难过来的。那会儿怀着身孕,一路上瘦得四肢都几乎成了皮包骨,瞧着更是显得孕肚大得惊人,据说她相公为护着她死在路上。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受的苦太多,儿子生下来有些痴傻。如今二十了,也没有娶妻,原大伙儿还总开玩笑,让他家傻儿子平安跟秦婉凑一对。
要别说,这孙寡妇之前还真这么想过,可没成想秦婉又不傻了。
随着孙寡妇的话落,周桂香就知道她今天这主动上来搭话,是什么意思了,估摸着是想让他家那傻儿子去开地,怕是又不好意思跟秦婉那丫头提,来她这里敲边鼓了。
不过话说回来,孙平安那傻小子,傻归傻,长得倒是壮实,一身把子力气,在村里都难逢敌手,种地更是一把好手。孙寡妇名声差是差了点,将那儿子养的倒是好。
思及此,周桂香倒也没太打击她:“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开地也就这段时间,哪还有那么多的地开,往后肯定是有其他的事儿要干。
而且那丫头也说了,还有一个什么七天的试用期还是什么的,就是能不能让你长干还不一定!再说,这人数也是有限的,她也用不上那么多人。你要是真有那心思,可得早点儿自个去问。”
说完,周桂香就挑着空粪桶走了。
孙寡妇也没嫌臭,还站在原地,踮着脚尖朝着秦婉茶园的方向张望。
待到晌午下工的时候,就瞅准了时机去找秦婉。商量着能不能让她家平安也试试,怕她瞧不上她儿子是个傻子,还绞尽脑汁想了一堆她家平安的优点。
哪知道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秦婉打断了。
“可以啊,孙婶儿你让平安下午过来就成了,今天就按半天的工钱算,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现在入冬了,就她家那一亩三分地,要忙的地方也不多,每天都要闲出屁了。
“爷,回屋吗?天气转凉了。”
随着最后一个招式的收尾,候在一旁的顺子,便麻溜地上前递上热毛巾,顺便缩着脑袋,抬眸瞅了眼他家爷面无表情的脸。
这最近也不知怎的,天冷了反而不爱在书房待了。日日在这竹林外练剑,一练就是大半天。他家爷儿身体好不惧寒,可他这小身板不行啊,这山里的寒气都沁骨头。
傅于景接过毛巾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往山下那处热闹的地儿瞧了眼,余光扫向傻站在一旁的顺子。见他毫无所觉,两道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
这往日就属他话最多,这两天那股机灵劲儿都哪去了。越瞧他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样,越是觉着不顺眼。略有几分迁怒地,直接将手里的长剑丢给了他。
忙不迭上前抱住长剑的顺子,被这股力道冲得往前一个趔趄,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形。一脸懵的看向自家爷,见他没再瞧自己,而是负手往山下瞧,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
搞了半天这是想关心秦姑娘家的事儿,不好意思自个儿开口呢!顺子见这些天秦姑娘没来,他家爷也没说什么,还真以为他毫不在意呢,敢情他家爷儿竟这么变扭。
心里有几分好笑,正偷着乐儿,面上倒是丝毫不敢显现出来。探着脑袋也顺着傅于景的视线,向着斜侧方的山脚瞧了两眼。
状似自言自语地咂舌:“啧,这秦姑娘当真是好大的气魄,前些天儿刚卖了茶叶,回头儿就买下了那片山地。还租了几个短工,据说开的工钱也不错,现在可是他们村的红人了。”
话落,顺子偷瞄了一眼他家爷儿的表情,见他丝毫没有反应,又接着开口:
“这地是买回来了,但是茶树可不够啊。要是撒茶种培育,这起码还得三年才能长成吧?这多浪费时间,我估摸着,秦姑娘应该还会去买一批树苗。
爷儿,您说咱们要不要给秦姑娘卖个好,去江南运一批优质茶树过来?毕竟秦姑娘先前还给咱们送了茶点,她兄长也在邢侍卫手下干事。”
傅于景耳廓动了动,掀开眼皮瞧了眼,一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的顺子:“就你多嘴。”
话落便转身朝院门走去,末了,顺着竹叶的沙沙声,又飘来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得嘞,这八字有一撇了。
顺子抱着剑笑得一脸褶,看来这批茶树的事情他得仔细着点儿,说不定,这秦姑娘日后还真能飞上枝头。
秦家的茶园这些天一直在开垦,虽说秦婉没跟着一道儿挖地,但也围着茶园转儿,忙得歇不下来。
茶园的规划她早就在心里有了盘算,一垄垄的茶地,怎么排列,间距有多少,这其中都是有学问的。
等着差不多步入正轨,她才不用日日待在茶园里头。茶园那头就交给了秦顺才负责,秦顺才就是周桂香的男人,算起来秦婉还喊一声表叔。
“娘,我出去一趟,你待会送茶水别再自己搬了,让平安过来取。”
秦婉将之前多留出来的茶叶,取了两斤放在陶罐里,用木塞子仔仔细细地塞好,再用棉布将罐口扎紧。做完便探着脑袋,朝着灶屋的秦母扬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