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徐达安吗?其实我已经知道他当了大官,我娘手里也有他的住址。对了,我前段时间还遇到了他的女儿,徐家大小姐。”
秦婉见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似是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干脆直接将事情挑明。
傅于景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心疼。
随即点了点头:“没错,从一品的吏部尚书,六部尚书之首。在众官之中向来和气,因为先前不参与党派之争,还很是得过父皇的一段时间的赏识。
我原先见过他几面,与他不甚了解。那位徐大小姐倒是听说过几次,据说才学渊博,至于是不是虚名就不可知了,且今年开始频繁出入后宫,估摸着应该是想成为新任太子妃。”
徐尚书十几年顺风顺水,或许是顺境中待的时间久了,都看不清现今的形势,竟想将女儿嫁入东宫。父皇虽年近六旬,却身体健硕,若是这般急着站队太子,怕是会得不偿失。
见傅于景有意给她说明其中关系,秦婉听得也很认真,末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这徐娇娇竟想嫁给太子做填房,果真不愧是男主的闺女,为了“事业”都能屈能伸。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秦母跟秦冬梅一手端着一盘招牌菜,从后厨走了出来,秦婉见状忙朝着傅于景眨了眨眼,示意谈话终止。
经过秦母的一顿热情款待,傅于景便也不好再逗留,依依不舍地就出了小饭馆。
徐府。
徐达安正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事。
上头还盖着一块深蓝色的棉布,已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徐达安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虚握了两下拳,似是下定决心般,才一把掀开了棉布,露出了里头破旧不堪的书箱。
原本被保养得极好的书箱,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模样。
不仅肩带早已化成糜粉,就连浅黄色的竹制箱体,也不知何时褪成了灰白色,摸上去还会稀稀梭梭地掉下来阵阵竹屑,似乎再碰一下就会散架。
徐达安思绪飘远,盯着眼前的书箱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闭上眼,似是还能想起,莲娘仔仔细细给他的书箱打蜡的模样,那认真又坚定的俏颜竟然在他心里这般深刻,几乎与今日下午集市中看见的妇人重叠。
如若真的是莲娘
不,不会是她,她已被他残忍地抛弃在了那座偏僻的村落。
或许他的莲娘早就另嫁他人,也早已为他人生儿育女。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如同他庄子里的其他农妇一般,甚至背着幼儿下地劳作,苍老得如同老妪。
不可能会出现在京城,还那般的年轻貌美,几乎比他的记忆中还要动人几分。
定然只是与莲娘长相相近的女子。思及此,徐达安猛然又将书箱盖了起来,推进了无人问津的暗格角落。
不管是不是,待他明日沐休再去瞧一瞧。
第三十六章【双更】“想知道什么才是……
“老爷呢?”
徐夫人柳于慕,穿着一身精制的丝质里衣坐在梳妆镜前,斜襟的领口露出保养得当,却还免不了生出两道颈纹的脖颈。
染了粉紫色蔻丹的纤纤玉手,正挖着白玉瓷瓶里的雪肤膏,对着镜子细致地往脸上涂抹,边抹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站在一侧的嬷嬷听罢,连忙上前一步回道:“回夫人的话,老爷自用过晚膳就待在书房里,许是在忙公事,需要奴婢前去提醒老爷早些休息吗?”
这嬷嬷名叫灵秋,也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是当初柳于慕的陪嫁丫鬟,一直就很得柳于慕的信赖。原也是太师府的家生子,如今嫁给了徐府的二管事,育有一女,正是徐娇娇身边的大丫鬟蕙兰。
柳于慕听罢随意地点点头,似是早已习惯了自家老爷的用功。
“跟往常一样,叫个小厮送盏汤过去。”
灵秋闻言,那张明显比柳于慕老上不少的脸,笑出了菊花褶:“还是夫人聪慧,老爷知道夫人定会等他一同就寝,见此自然要早些回房歇息。”
说罢又奉承道:“这么多年,老爷待夫人,还是如同刚成婚时那般贴心细致,昨儿又命人送来了一批银丝碳。”
话落,柳于慕也顺势瞧了眼屋子里烧得正旺的银丝炭。这才入冬的时节就生起了炭,还生怕她不够似的又巴巴的送来,可见他对她是有多么的上心。
思及此,柳于慕眉眼都带着自得,却故作抱怨笑道:“也就他的心细,知道我身子弱,生怕受了风寒。这还没多冷呢,若是让旁人知道,该说我一大把年纪还奢侈娇惯了。”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现在可正值风华之年,又保养得这般好,就是跟大小姐走在一起也形似姐妹!要不然,咱们老爷怎么这么多年,怎的后院连一个通房妾室都没有?”
听完老丫鬟灵秋恭维的话,徐夫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嗔怪了她一眼:“哪有你说的这般年轻,老了哦,不服老可不行。”
说罢又仔细地对着镜子,瞧了瞧脖颈跟眼尾处的皱纹,紧抿起唇,又重新打开了已经合上的雪肤膏。
不过灵秋说得也没错,徐郎这些年的确待她极好,当真是做到了与他相识时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于慕不禁回想起两人初见的情形,随即唇角轻勾。她的眼光一直以来就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在无数的英郎才俊之中,一眼就相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