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啸之抿了一下唇,他看了沈昼叶一眼,看见女孩子细致脖颈与秀气白皙的下颌,又看见她闪烁着星辰的眉眼——然后,他酸涩而又几不可查地笑了下。
“……你不是美国长大的么?”陈啸之笑着问:“你还吃过这个?”
沈昼叶笑起来:“我回过国的呀,之前还告诉过你!五岁的时候我妈忙博士毕业论文,我爸也在忙他自己的事,两个人没空管我,我和奶奶住过一段时间。”
陈啸之:“哦。”
然后陈啸之问:“那时候吃的糖画?”
“是呀,”沈昼叶温和地说:“麦芽糖好香。”
你应该记得我,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陈啸之的胸腔里,像是一朵绽放的花苞一样,满怀希望地说。
——你怎么能忘了我啊。那声音在他脑海中无声地唱响。
你五岁那年,是我将我所有的零花钱都喂了你,是我牵着你的手带着你出去冒险,你告诉我你脑海中的每个荒谬的、可能会被大人打屁股的念头,我知道你的诺布尔奖,知道你的语言,知道你不喜欢玩过家家。
是我冒着被我爸妈打断腿的危险,带着你偷渡上871号公交车。是我,在你被你爸爸带回美国的那天,哭着追赶载着你的黄出租。
——是我给你买糖画,将你护在身后一整个春天。
你怎么能,他妈的忘了我呢?
然后沈昼叶说:
“我记得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给我买的。”
陈啸之一愣。
“……是个特别坏脾气的男孩子,经常一边骂我一边喂我,我记得他有个专属绰号,专门用来叫我的,特别讨厌,不过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阿十说着,在夜风中温柔地笑了起来,又莞尔道:
“我真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对我很好。而我爸把我接回美国之后,我想他想得特别难过,难过得好久没有吃饭。”
那一刹那,陈啸之脑海中嗡地一声。
万千灯火映着小姑娘细白手指。阿十指头如青白葱枝,生于人间四月的姑娘家一向的畏寒,指尖冻得微微发红。
“麦芽糖真的太香了。”沈昼叶甜甜地说:“陈啸之你等我一下哦。”
然后她弯下腰,对那画糖画的老人笑道:“爷爷,你会不会画小恐龙呀?我想要一只小恐龙。”
那老爷爷笑着说:“会画,十块。”
沈昼叶去掏自己的口袋,但是一翻才意识到自己的钱包被留在了书包——而书包还在酒楼里头。
沈昼叶:“……”
还不待沈昼叶开口借钱,陈啸之就掏了钱包,把那十块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