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沈昼叶闭了一下眼睛,尽力遗忘那一年的冬天。
暴雨落在窗户上。长大成人的陈啸之手里拎着把长伞,沿着一条极其相似的台阶走下去,然后推开了位于一楼的门。
晚夏湿润的风如山海般灌进楼梯间,花坛中的月季花如星辰般四散开来。
马上要上课的陈教授啪地撑开伞,走进雨里,沈昼叶摸出自己的小雨伞,抱着自己的pad咔哒了两下——那伞纹丝不动,像是里面的零件卡住了。
沈昼叶:“……”
沈昼叶拼命推伞柄,发现根本推不动,求救地看向陈啸之。
陈啸之:“?”
“……伞卡住了,”沈昼叶仓惶地道:“确实用了挺久的,估计是有零件卡在里面了。”
陈啸之冷淡地哦了一声,拿过那把伞推了两下。
男人的力气毕竟大些,他一推——两点红锈掉了下来,伞体发出了危险的嘎吱声。
沈昼叶:“…………”
“伞就别拆了吧,”沈昼叶惨淡地说:“应……应该是修不好了吧?”
陈啸之怒道:“这种破伞不能早点儿扔?你穷得揭不开锅吗?”
沈小师姐期期艾艾地搓搓爪子:“……没这么惨,组里还是给不少钱的,不幸中的万幸。但、但是……”
“……但是现在肯定没空了,”沈昼叶羞耻得耳朵都红了,几乎是哀求地道:“……能、能蹭一下你的伞吗……?”
雨中,拿着伞的陈教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沈昼叶:“……”
沈昼叶站在楼门口小平台上,瑟瑟发抖地改口:“能、能蹭下你……您的伞吗?正好我们也顺路……”
陈啸之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
你妈的,什么垃圾人。
“——老师,老师。”沈昼叶几乎就要哭了:“教室很远的,我室友也不是个带伞的人,我俩加起来也只有这一把,你……您不给我蹭的话……我就得冒着雨狂奔过去了……”
大雨啪啪敲在伞上,她又十分可怜地搓搓爪子。
这是沈昼叶从小求人时的小习惯,求人的时候不仅哀求,还要两爪合十搓搓搓,她十五岁的时候会,五岁也会,搞不好婴儿时期都会——姑娘家家生得娇气乖巧,从小懂事可爱,天生的讨长辈喜欢,以这个样子去求人,向来无往不利。
‘老师’也会用了,‘您’也会用了。
陈啸之没说话。
沈昼叶小小地道:“陈……”
……那几乎是个走投无路的选择。
陈啸之的名字是他们亲密时叫的,她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充斥着这三个字,小昼叶喊这三个字时什么语气都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