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斐一番话听得旁边人解气又直乐,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女子附和道:“就是说呢,年轻人稍不顺心就打人,还不是看着姑娘家好欺负吗?碰上比你还壮的,我看你敢?人家医生也没说不给你看,看病不得有个先后?你脑袋受伤你有理?大半夜来医院的哪有不难受的?真是的。”旁边看热闹的纷纷附和,突然间都有了正义感。
“过来,道歉。”屠斐揪着男子的衣领,男子不得已,梗着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翁晓夏吓得不轻,眼下看屠斐将男子制得服服帖帖,心中屠斐的形象顿时伟岸,她眼含热泪地抓着沈清浅的手说:“她刚刚的样子好酷。”
沈清浅感觉到翁晓夏的手在发抖,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逗着说:“好了好了,就那么酷吗?酷到你落泪了都?”翁晓夏脸红地抹泪。
热闹结束了,人群也都散了,民警过来,也轮到沈清浅给他处理伤口了,“白鹏兴,是吗?”男子点点头。
包扎过程中,沈清浅语气和最初一样温和,白鹏兴不好意思,真心实意跟沈清浅道歉。
大概是太委屈,沈清浅安慰几句,白鹏兴眼圈泛红吸吸鼻子。
脸上的血擦干净,也看出年龄了,“你应该不大吧?”沈清浅问。
“恩。”白鹏兴低头说:“我20岁。”他抬手抹了把眼角,唇角动了动,最后没忍住,吐槽道:“我今天贼t憋屈。”
白鹏兴晚上打工,伺候客人的时候被揍了,他吃亏就算了,经理还按着他的脑袋给对方道歉,“有权有势了不起吗?”白鹏兴情绪激动,“就他们是人?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生的?这世界一点都不公平!”说完就使劲擦眼角。
沈清浅大抵猜得到,出入成人社会,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在哪打工呢?”沈清浅常常在处理外伤时和他们聊天,主要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算是人文关怀的一种。
“金碧辉煌。”
“哦?”沈清浅略微挑下眉头,金碧辉煌是一家夜总会,市中心里它最出名,“谁打的你?为什么打你?”
“谁知道?”白鹏兴愤然,气呼呼道:“喝多了耍酒疯,还什么老总呢,我也没看出多好。”
“能伺候老总,说明你在金碧辉煌是高级的服务生了。”沈清浅笑了笑,“哪家的老总这么不注重形象?”
“好像叫什么森、森什么来着?”白鹏兴也不是很了解的样子,皱眉道:“我第一次送酒还好好的,我第二次去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上来就揍我。”
沈清浅将纱布系出漂亮的花扣,靠在桌边时手机似乎硌到她了,她翻出手机放在桌上,拿起剪刀继续,“全国出名的那就是森业集团了。”
“对对对。”白鹏兴连着应声,沈清浅慢条斯理道:“森业集团的老总打你一个服务生,还打得这么狠,酒吧没有后续处理的措施吗?”
“还没说,疼得要死我就来医院了,”白鹏兴委屈,“当时都把我打蒙了,得回我们经理过来劝架,经理都被揍了好几下,他还拉着我给森业的那个老总道歉,我真是憋气,脑袋疼的抽筋还没人给我看,我一时失去理智闹腾你们,对不起。”
“别说你们,我们的工作摩擦也很多。”沈清浅没有计较男生先前的粗鲁,安慰道:“你还小,凡事多忍让包容,自己能少点麻烦,现在你受伤了,心疼你的是家人。”白鹏兴吸吸鼻子,“医生,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姐姐。”
沈清浅淡淡的眸光扫了男子一眼,“好了,我这边完事了。”沈清浅揣好手机,站起身,“一会到警察那边好好配合,别因为这事留下案底,对你不好。”白鹏兴道谢出来,沈清浅低头整理桌上医用垃圾袋。
当当当敲门声,屠斐探着小脑袋,黑曜石似的眼睛亮亮的,“我能进来吗?”
沈清浅扬起笑,招招手,屠斐关上门,“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沈清浅在医院工作久了,医闹看过太多,今晚的算是相对客气的了,“你有没有伤到?”沈清浅说着牵起屠斐的手。
柔软的触感让屠斐心尖一热,她心底滋啦一下,好像是被小电流电了一下,有点舒服,“我没事。”
屠斐很自然地展露笑意,两颗小虎牙看得沈清浅也笑了,“你这两颗小虎牙跟小时候一样啊。”屠斐立刻抿唇,感觉自己刚才笑得太傻。
“吃饱了吗?”沈清浅丢掉垃圾去旁边的房间洗手,屠斐跟过去,“吃得饱饱的,谢谢阿姨请我。”
“跟我客气什么。”沈清浅边擦手边说:“今天都没来得及细聊,现在又太晚,我就先问主要的吧,你今晚住哪?”
第9章偶遇
屠斐正常的安排是住局里的宿舍,她没住过,不过听阙宁凝说过。
阙宁凝的原话:如果不事先告诉她这是警局,她会以为是收破烂的据点。
年代已久的大院,从办公楼到宿舍楼,都是简陋的,据阙宁凝说:
如果碰上连续的大暴雨,就可以白天观雨幕,夜听风雨声。
房外大雨,屋内中雨;
房外中雨,屋内小雨;
房外停雨,屋里还得淅淅沥沥下一阵。
“你来我家住吧。”沈清浅带着屠斐回医生办公室,“你们警局离我这不远,我正好捎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