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就是造福乡邻的事儿,可惜村里人一直盯着钱看。只觉得修路同他们不相干,钱到自个儿手里才是正经事儿。
何霜降不管,反正这事儿县太爷知道就成了,况且这路一修出来,于她自家,也方便许多,村里人着实膈应,只当给自家修的吧。
那些婆子婶子难对付,做的再多她们也嫌不够。何霜降没功夫盯着这事儿,全交给何大牛管着了,她只出钱就行。
说起来那么一点路,所耗费的钱财人力却不少,粗略算算都够再盘个饭馆了。何霜降只想往后少些麻烦,倒不心疼这笔钱。
石头小小年纪考中了秀才,还是县里头名,家里总不能因一些莫须有的污名给他拉后腿。这孩子如今懂事,成日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周老先生叫他将书读透,再亲自带他出去,以书观世,体察民情,这样才能真正能做个通透的读书人。
一味将自个儿禁锢在书桌上,不知道人间疾苦,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多见见世面,也能磨练心志,毕竟科举的路十分艰难,多的是少年天才后却泯然众人。
周老先生思虑长远,若科举的路子以后行不通,见过世事,也不会眼高手低。
桃花村修路的动静也惹得不少人羡慕,不过本村人像是心里哽了一口气,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何霜降不给这些人眼色。
不过村里人愈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想拿捏何家。也不知是谁,闹到族长那里,说是何家白占了桃花村的房跟地。
“族长怎么说?”何霜降捏着杯子的手有些用力,这些人,实在太蹬鼻子上脸了。
“自然是偏帮村里人讲话了”何大牛垂头丧气。
这些年,村里哪家有事儿,何大牛都是头一个上的,就是知道自家是外来户,怕人家看他们不顺眼。这些人吃绝户,恨不得将姑老太太家墙皮都扒走,他瞧着心寒,都忍下了。
这么些年,若不是贺家相棒,只怕他家早在村里被生吞活剥尽了。
这地契他们是有的,不过写的是姑老太太的名儿,姑老太太作古,这地契便算不得数了,至于房契,四下流离之际,早不知道去了哪儿,如今叫他们拿,他们怎么拿的出来。
况且一家人来的时候,这屋子说是家徒四壁都算好的了,村里人悄摸偷了多少东西回家,心里又不是没有数。
一个个贼喊捉贼,这嘴脸分外叫人厌弃,若不是何大牛舍不得,何霜降还真想甩了这里的烂摊子,回清水城买个大些的宅子,一家人不必看村里人脸色,也过的自在些。
当初是那副偷抢砸的德行,如今盖好房子,粉了墙面,添了砖加了瓦,他们就跟见了血的蚂蝗似的,一个个粘上来想要得点好处,就是得不到好处,也得把何家人名声搞臭。
何霜降不晓得村里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被这些人逼的火大。前些日子她酒楼想招些活计,村里不少人也来凑热闹,一个个腆着大脸想套近乎来她这白拿银子,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她自然都拒了。
思前想后,压下气愤,叫她爹不必着急
“这事儿我晓得了,下晌我跟您一道回村里,您暂且别管这些污七糟八的事儿,先将那路修好,咱们就住那儿,连偷带抢的可不是咱们,他们总不能将我们一家赶走”
“这……这旁的不说,姑老太太的屋子可得留下啊,先那二百两银票叫泉姐儿偷走了,我已是无甚颜面见姑老太太了,这会儿连屋子再抢走,这怕是想叫我立时死了去”
何大牛手胡乱揩了把脸,何霜降知道他爹这是难受了。她爹最是讲情义的人,上回她遇着泉姐儿的事,还没敢跟他说,不然只怕他要冲过去将泉姐儿抓走报官了。
“爹,您放心吧,这屋子我保管给您留住,姑老太太的东西,谁也动不得”
这些烂事儿明面上是那些婶子婆子挑,背地里也少不得各家男人捻酸碎话,况且族长是村里不少人家的长辈,屁股肯定往自家人那边歪。
说不准,这族长都是想从她手里抠些钱。
何霜降叫这些阴阳怪气的人气的够呛,这钱就是扔到清水河里也绝不会给他们。
若说姑老太爷跟村里有些关系,这屋子何霜降不要也罢,只是姑老太爷并非是他们宗族里的,孑然一身,年轻时还曾遭村里人打压过,成人后赚了些钱,搬到河这头,娶了姑老太太关门过自己的日子,那些压制才好些。
何霜降思来想去,去了一趟县衙。
衙役常去清和饭馆那一带巡街,也常去吃饭,自然都认识何霜降,何大郎现在很受县令器重,这些人态度早变了,看见她都笑脸相迎。
恰好大哥今儿在衙门当值,也没问什么就领着她去找周县令。
周县令见着她,也乐呵呵地,笑得分外慈祥。
“实不相瞒,今儿有桩事要找您”何霜降见县令忙着,也不敢耽搁时间。
“什么事儿?”
他都听说桃花村的路正在修呢,镇上富户也具都开始修路,这可都是他一开始都意想不到的政绩,全是这丫头带来的。
“您也知道,我家是从北边过来的,本想投奔我家姑老太太,没成想姑老太太不在了,现如今住的还是她老人家的房子……”
“哦?”
“姑老太太那块地契,如今写的还是她自个儿的名,只是老太太如今已经没了,我便想着,这地跟屋子,我能不能重新买下来,一来我家如今住那儿时日已久。二来……村里人如今逼迫着我拿出房契地契,这屋子是我家姑老太太留下来的,旁的也无所谓,只是这屋子,真就是个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