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芝这些天没事就来找魏娆,魏娆要去梅园,她自然也是同行的,更何况她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成日里为了慕家的生意奔走,偶尔也是想有游玩的闲情。
雍城的路修得很平坦,无论主干道,还是辅路,马车行走在上面,只是稍微颠了那么一下,实则还是很稳的。
慕兰芝时而掀开帘子望向窗外,但见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由心生感慨:“有个两年没来雍城,又是另一幅光景了,官员清廉,民心和顺,富饶宜居,这才是一个城该有的样子。”
陈县好在有爹爹打理,爹爹是个能人,又看得长远,但南边更多的州县,遇不到爹爹这样的好官,反而都是些庸碌之辈在把持,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行为可怖。
慕兰芝自己在外就已经是见多识广,加上父亲的言传身教,与南边那些官宦小姐的做派俨然不一样,魏娆也爱听她说这些,其实也是想通过她了解高冀的想法。毕竟陈县是药材之乡,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没有任何破坏,对任何想要争夺天下的枭雄来说都是值得庆幸的事,晏随也不例外。
魏娆帮晏随,也是在帮自己。
所以,魏娆很认真地聆听,垂着眸子,侧脸的轮廓显得姣好恬淡,慕兰芝一个女人都不免看入了迷,心想这样的女子,若是只为妾,实在是可惜,但晏世子身份何其尊贵,做他的妻,也要有过硬的家世才行。
这位魏小姐,如果真是嫡系国公府所出,那就只能是还未出嫁的魏八姑娘了,一个庶出的女儿,做晏随的侧妃,都不太够格。
慕兰芝忽然又觉得魏娆跟她是一路人,颇为同病相怜,她可能还好点,魏家没有实权,只是个闲散公爵,这次奔走北境,与尚京那边怕也是断个干净,国公爷的名头迟早要没,这样一来,她和魏亭身世上就更匹配了。而这位魏姑娘,怕是要再投一次富贵胎,才能配得上晏随。
不知道是不是魏娆的错觉,她总觉得慕兰芝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欣赏中夹杂着些许怜惜,怜惜中又透着丝丝同情,人也更加和颜悦色,问她渴不渴,饿不饿,还带了自己做的桂花糕给她吃。
魏娆很小的时候想要个慕兰芝这样有主见,会照顾人的姐姐,渐渐大了,就不那么想了,到了现在,慕兰芝对她太好,她反而更加吃不消。
“你自己吃,不必管我。”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预示着梅园到了,不过车子并没有停在梅园正门口,因为前头还排了不少的马车,不仅有雍城当地的官绅大户,还有周边外来的车马,都是慕名而来,借这盛会为自己寻个好姻缘。
梅园的外墙已经挂上了一长串的灯笼,各式各样的生趣盎然,有纸面上画了动物的,也有画了花鸟的,从这头延伸到那头,衬着这皑皑白雪,寒冬冷天里,竟有种别致的温情。
魏娆撩开帘子看得兴味十足,等着前头让开位子的同时,也极有兴致地数着墙头灯笼。
外面的车马倒是抱怨了几句:“这些人看不到车上的标识吗?我们朱大人家的,也不懂得让个道。”
慕兰芝当即掀了前头的门帘对着车夫后背道:“陈兄弟别着急,这条路本就不宽,他们想挪也挪不开地,过于催促反倒乱了套,索性我们也不赶时间,等等也无妨。”
车夫见车里的娇小姐都不在意,也就不再抱怨了。
这一日到梅园的人多,朱佑派了不少兵士巡视,顺道维护秩序,将马车一辆辆引到梅园前头的空场子上,有条不紊地指挥,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人抢道,到魏娆这里也快。
车子缓缓驶到门口,她和慕兰芝下轿,车夫则去前头停车,等她们游玩过后,接她们回府。
一下马车,魏娆就把面纱拉到了鼻梁上,盖住她半张脸,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细长眉,以及一双神采蔚然的明眸大眼。
慕兰芝先是不懂,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
这是心有所属,名花有主,只为赏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知道,魏娆这样的长相,是男人中意的款,性子也不错,能吸引得了晏随,那些不如晏世子的男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梅园很大,先后扩建了四次,种的花木也不只有梅花,但在这寒冬腊月,开得最艳最俏的,绝对就是那枝头的一抹殷红了,红得似火,更似血,在这白茫茫的人世间,绽放出自己独有的绚丽,和壮美。
魏娆前世爱牡丹芍药那些花团锦簇之流,到了这一世,她更喜梅,也更能体味到不畏严寒的怒放之美。
园子里有男有女,几乎都是年轻人,大多华衣贵服,金簪珠钗,瞧着家世都不差,有的还把丫鬟或小厮带了进来,下人鞍前马后地跟着,似乎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来。
慕兰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沿着西侧的羊肠小道走走停停,倒也能认出一些人来,并热心给魏娆介绍,贴着她小声告知这人谁谁,父亲是做什么,祖上有何荣荫。
有人好奇地向她们看来,还有认识的女子过来打招呼,慕兰芝也是游刃有余,言笑晏晏。
沉默不语的魏娆就在旁边站着,见识慕兰芝的八面玲珑,不得不再次对这位小姐姐感到服气,说句老实话,四哥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位长袖善舞的夫人,与他一起携手并进,将事业做得更红火。
魏娆听的仔细,没有留意到身后,忽然腰间被撞了一下,疼得她下意识弯了腰,捉住撞她的小东西,结果两手一抓,抓到一个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