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上前拉起铜环将门扣得嗒嗒直响,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身形壮硕的中年人,看穿戴应该是这里的管家,一瞧见杨晋愣了下,随即便一声笑起来,抡起拳头往人肩头就是一砸。
“你个好家伙,又到哪里野去了,还晓得来。”
杨晋跟人也熟,荤素不忌开起了玩笑:“哪里能不来,这不还有个你惦记着。”
“滚远点,信你的鬼话。”
话是这么说,男人仍是将门大大敞开,让杨晋进来,目光往他身后一瞥,看到杨晋后面满面疤痕的高个男,一瞬的怔愣过后,一脸肃穆地迎上去就要行礼。
晏随再次制止,直接问:“大舅在不在家?”
“去巡视粮仓了,可能要到午后才回,世子先进来歇着,我这就派人通知大人。”
“不必了,暂时没有要紧的事,让大舅好好处理公务吧。”
即便通知了,朱佑也不会提早回,自己的舅舅,自己了解,别看身板单薄,肩不能提,脾气却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哪怕是自己的父王大驾至此,他也不会特别对待,该做什么做什么。
朱庆也只是这么说说,表示对世子爷的敬重,自家主子什么脾气,他也清楚得很。主子不在,朱庆越发殷勤周到,叫了好几个家丁出来搬行李,双胞胎憋了一路,早就不耐烦了,一听能下车,赶紧麻溜跳了出来,倒把朱庆吓了一跳。
这两人一看就是兄弟,就是身高有差别,不站在一起,都分不出谁是谁。
还有更意外的是,另一辆马车上,两名覆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走了下来,其中一名穿着深蓝罗裙的女子走向他,轻轻扯下了面纱,对他悠然一笑。
“好久不见了,朱管家。”
来了这里,就总要面对,姚氏不可能一直戴面纱,索性从一开始就亮出身份,吓死他们。
朱庆也确实被吓得傻了眼,呆若木鸡地站那里,一个你字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多少年了,那个青涩稚嫩还爱瞪眼的小丫头,竟已变得如此的姝光艳色,成熟得就像那饱满的桃儿,感觉咬上一口都是甘美的汁水儿,叫他有些不敢认了。
姚氏依然只是笑,气定神闲的样子,落落大方,又有点张扬的意味,完全不像魏娆记忆里那个深居简出,低调五华的姨母了。
杨晋也是不解,用手肘捅了捅呆掉的好友:“你什么时候跟小姨母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朱庆傻里傻气,半晌没回过神,早已在岁月里锻炼得处变不惊的老男人,似乎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憨头憨脑的大个子,还是姚氏看不过眼,代他回了。
“我和朱大哥认识的时间,可能比杨大哥认识他还要早。”
还要早,杨晋那瞪着眼睛略带喜感的样子,跟朱庆倒是真的像极了一对难兄难弟。
他和朱庆认识有十年了,那时候姚氏才几岁,十岁出头吧,再早的话,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反倒朱庆率先回过了神,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温书似的反复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后面似乎还有话要说,又及时打住了,看了看四周的人,先把他们迎进屋再说。
来了,就别想轻易走了。
等人都进了宅子,朱庆走在最后,招手叫了个家丁过来:“快去找大人,就说有故人来了,那人姓姚,是名女子。”
家丁不是很懂,大人都三十好几了,没看他对哪个女子好脸过,府里的丫鬟要是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在大人面前稍微表现出一点谄媚的举动,大人那黑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打发娇滴滴的姑娘家毫不心软,他一个旁人看那姑娘哭都心疼死了。他们几个汉子私底下猜想,大人要么是有隐疾,要么就是被女人伤得太狠,看哪个女子都不像个好东西。
今日来了这个妇人确实是貌若天仙,可府里被赶走的丫鬟也不比这妇人差多少,家丁不觉得大人会动摇。
朱庆一下火起:“傻愣着作什么,快去啊,耽误了大人的大事,你一个脑袋都不够削的。”
不说别人,魏娆也是满肚子的疑问,但有外人在,魏娆不方便开口,直想着安顿了客房,没有第三人了,再好好问问姚氏。
不想还没进到婆子带她们去的院子,魏娆就被晏随拉到了院门口的一个树荫下,而姚氏站在门口回头看了那么一眼,就没管外甥女了,自己先进屋歇着,似乎已经默许了晏随这个外甥女婿。
魏娆气闷的同时不太想搭理男人,挣开他的手后,自己走到了一边。
晏随跟过来,她就再走,后面的人再跟,仗着自己腿长,显摆似的越过她走到了她前头,挡住了她的路,也挡住了她面前的视野,眼前登时暗了下来。
“你那姨母和我大舅可曾相识,你帮着问问?”
不得不说,晏随这敏锐的观察力也是一流,旁人都只以为姨母和朱庆有旧识,不曾想到过朱庆的主人,唯独晏随说出了魏娆也很想问的话。
魏娆未语,抿着唇,想了一下才道:“你那大舅成家了没?”
看那朱庆,便知他的主子年龄肯定不小了,可魏娆就是想确定,不然心里总是记着。
“没有。”
晏随斩钉截铁,又道,“通房妾室,没有一个。”
这种带点炫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大舅成了个没人要的老光棍你还很骄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