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面上没有情绪浮动,心里有那么一丝开心,徐晚儿还是知礼数的,看她一副我见忧怜的样子,多叫人心疼。
王公公面色未改,继续对着皮笑肉不笑,在宫里多少年了,徐晚儿这些小动作他不屑放在眼里,也就裴铭年少,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他浑然不觉,拂尘换向另只袖上,清了清嗓子,收起假笑,端正了身子,郑重道:“圣上口谕,徐姑娘兰心蕙质,既是与睿王情投意合,封徐姑娘为王府夫人,于睿王大婚后进府。”
王公公的声音悠悠落下,像一阵清风拂过,无关痛痒,但听着却不是这么回事了,徐晚儿猛地抬头,眉目难以置信地拧成一团,瞳孔骤缩,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夫,夫人?不是侧妃吗,怎么现在,她成了夫人?
就连裴铭也不可思议地看向王公公,只见红服太监笑呵呵的,好似没看见两个人表情似的,和蔼可亲道:“皇上还说了,徐姑娘若是不愿,皇上体恤徐姑娘,不会为难。徐姑娘若是担心有人拿姑娘的清白说事,姑娘大可放心,有皇上替您做主,叫姑娘宽心回府,待嫁他人。”
闻言,徐晚儿脸色煞白,隐在衣袖中的手逐渐发抖,回府,她哪里还回得去!若她回去了,岂不是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再嫁给睿王?
果然,皇上不是吃素的,他给徐晚儿指了两条路:要么,进睿王府做夫人;要么乖乖地回徐家,另做他嫁。
徐晚儿出身并不低,以她的身份,侧妃之位不在话下,哪怕正妃之位,并无不可;只是睿王正妃已有人选,而偏偏皇上来了这么一出,徐晚儿选了第一条,意味着什么?
堂堂宰相嫡女,她放着正妻之位不做,宁愿做睿王的妾室,一个上不了皇家玉牒的夫人,图的又是什么?
“王公公,这是父皇的意思?”裴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神色微怔地看向王公公,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回答。
王公公已然有些不大开心了,他是御前的大太监,睿王这般问就是失礼,就是质疑王公公。心里这般想,王公公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白脸,悠悠道:“老奴奉了皇上口谕,自然不会有假。”
裴铭沉默了,他知道不会有假,但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明明已经答应了徐晚儿入门,为何又要在卡在名分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皇上态度如此转变?
可细细一想,在咸福宫时皇上只允了这事,并未给徐晚儿一个确切的名分,也许,当时皇上就是这样想的也未可知。
不知怎的,裴铭想到蒋维求情,让皇上准了他纳徐晚儿入门一事,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愕,难道,难道蒋维这就是以退为进?
“王爷,晚儿只有你了……”哭声婉转,梨花带雨,徐晚儿抽噎着扑进裴铭的怀中,泣不成声。
徐晚儿终是选择了第一条路,只可惜,这条路无形之中给裴铭和徐晚儿之埋下了一颗种子,随时能爆发的种子。王公公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他毫不在意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拂尘一扬,两手隐在宽大的袖中,大步离去。
裴铭抱着怀中的徐晚儿,思绪还在发散,一时收不回来。
徐晚儿愿意嫁给他,裴铭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冥冥之中,心里好似有了一道裂缝,但具体是什么,裴铭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或者,他清楚,但是选择视而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徐晚儿还抽抽提提地哭着,裴铭不知想到了什么,攀在徐晚儿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可见青筋。
皇上今日之举,就是在杀鸡儆猴。
前脚允了裴铭和徐晚儿之事,后脚就来了口谕,徐晚儿只能是夫人,连玉牒都上不了。
皇上允与不允,都要看他愿不愿意,而非你在他心中是否重要。说到底,这是皇上的天下,与裴铭无甚干系,自己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顾皇后有了身孕,皇上风华正茂,若这一胎是个皇子……裴铭想都不敢想,曾经的裴泽何其优秀,都能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可他,甚至都不是皇后所出,母妃不济,只凭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的位置,然现在,似乎都是要到了尽头了。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裴铭看了眼在怀中哭泣的徐晚儿,心里起起浮浮,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裴铭百感交集,合着今晚自己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得了个这样的结果?
第64章流言上元日大朝会是个重要的日子,天……
元日大朝会是个重要的日子,天蒙蒙亮,百官进宫朝贺,内外命妇如是。
顾锦瑟一夜未睡,靠在裴泽的肩头眯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强撑着自己睁开眼。
丫鬟们鱼贯而入,知夏芝兰为顾锦瑟更衣,一层层繁复的冠服披在身上,裴泽就坐在一边看着,顾锦瑟站着都能打盹儿,差点没把头冠摇下来。
裴泽蹙眉,看着芝兰又重新为顾锦瑟戴好了头冠,道:“你没必要去。”
顾锦瑟乜了他一眼,“不行,我是王妃,当然要去!”
偏得顾锦瑟态度坚决,可如花似玉的五官上写满了困倦之意,到叫她的决心散了几分坚定,多了几分懒怠,看得裴泽失笑,“我陪你去。”
顾锦瑟凝着裴泽不过寥寥片刻,忙不迭摇头,“王爷不上朝,还是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