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千瑶离开前那双欲说还休,好象委屈不得了的表情,周容心里顿时软绵绵的,象捞不到底的深海,说不出个什麽形状。
出了皇宫,周容立刻叫来了周允吩咐,说可以让在仇家卧底的暗子与千瑶牵上线了。
一来一回不过半日,到了傍晚周容正在书房里琢磨定平关的人力布置上的蛛丝马迹,周允终於进了屋回报说千瑶那头联系上了,目前尚未探得任何消息。
周容随口应了声,挥了手刚想让周允退下去,却突然又开了口&ldo;千瑶如何?&rdo;
&ldo;回少爷,据暗子回报,仇青前日刚寻了大夫来给千瑶治病,说是……&rdo;周允抬起头悄悄扫了眼周容沈静的表情,停顿了下继续道,&ldo;说是因为仇青夜里下手太重,千瑶少爷熬不住昏死过去。不过大夫有给开药调理,身上的伤也都抹了最上等的药膏,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现在就还有点低烧在身。&rdo;
周容寒下脸,瞬间眯起一双眼,又在下一刻叟然睁开,只见他将双手背於身後,来回走了两步,才问,&ldo;那千瑶有没有说什麽?&rdo;
&ldo;有。&rdo;周允清了清喉咙回禀,&ldo;暗子说,千瑶公子托他传话儿给少爷,但是,他不知道当说不当说。&rdo;
&ldo;说。&rdo;
&ldo;千瑶公子说,&lso;回去告诉爷,答应了爷的事千瑶一定会做到,万一真死在仇青的床上,只希望少爷也记得当初答应了千瑶的话,接了千瑶的尸首回来。&rso;&rdo;
一笑一尘缘第十九回
第十九回
大红的喜堂,俊俏的新郎倌儿正牵著绸缎红花的一头,而另一头,系著的就是他将要相伴一生的新娘子。
那一片红惹眼的热闹,轧进了眼里,戳进了心里,染进了骨髓里,仿佛随时随地能让人窒息。
千瑶只觉得自己的一双手都快要拧断了,却阻隔不了媒婆那高亢尖亮的喜声。
一拜天地。
他看到周容扬起的笑,温柔如初,见不著真。
二拜高堂。
他想到周容牵著他的温度,暖暖洋洋,愣将一季冬化春。
夫妻对拜。
他笑了,笑自己痴痴傻傻的直著,到了这步田地,还在飞蛾扑火。
忽然仇青捏了捏他的手,小声凑他耳边说&ldo;听说周容答应了新娘子要散了家里的女妾男宠,我想明日儿趁这机会向他要了你的卖身契,让你真真正正成为我的人。至於爹那头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老人家也不介意我收你入房。好瑶儿,等挑个日子,我们也办一办,恩?&rdo;
千瑶挪开放在周容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仇青,迷惘著歪著脑袋,却突然咧开嘴笑了。
其实,自那次他昏迷後,仇青对他到真是好了不少,虽然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常使他第二日满身污青,下不得床,但至少是心疼他也宠著他。千瑶想,要不是这样,自己怎能轻易套得仇青的话?
仇青错,错在将他千瑶当了真,错在低估了周容在千瑶心里的分量。
都说婊子无情,仇青也以为千瑶与周容不过一场主顾,又或者,他觉得自己的真心撼动了千瑶。
却不知,千瑶的心早在那场风花雪月造就的温柔假象里给了周容一人,拿不回更毁不去,生生如剜下,血淋淋疼痛著,只为周容一人跳动。
那是他的情,最初也是最终,一股脑儿到底,不晓得何时才能完结。
&ldo;好,可是,我可不要穿红裙儿,我是男的,也是穿喜袍的。&rdo;千瑶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挪回新娘子的红头盖上。
那流苏下晃动的脸孔看不清五官相貌,可自有其女儿的柔情似水从里头盈盈溢出。
千瑶能感受到新娘子的那份雀喜和腼腆,甚至,他能感受到她对於未来的憧憬和期盼,她是敬慕他的,她是迷恋他的,她是爱他的,犹如自己。
可她能嫁他,光明正大得被人称做周夫人,然後顺理成章与他白头到老。可自己呢?瞧不著光,见不得人,还得被骂不要脸,但就是这样,他依旧恨不得用劲所有力气留在他身边,卑微而倔强。
千瑶转念想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作为月千瑶的自己。阴冷的後宫,娘亲疯狂的神情,父皇轻略而过的眼神。
他皱著眉咬著唇,突然不明白,为什麽,就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