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列队走到了军械库的门口,但当我们一出城堡大门,所有人都发了疯一样冲向自己的营房,打了铁掌的皮靴底把石板地面碰出点点的火星。我们排的60个人像疯子一样冲上了营房的石台阶,把几个其他连队的刚从营房出来的士兵又挤了回去。在宿舍里。混乱进一步升级,因为没有一个人清楚自己的房间或床位在哪里。我们从一间房冲到另一间房,好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然后不可避免的是,当一个人想出去时,另一个人又打算进来。我们挤作一堆,咒骂着,互相推搡着。我戴着钢盔的头不知被谁猛地砸了一拳。
一些幸运的恶棍先找到了自己的饭盒并迅速大步流星地跑了下去。这帮猪猡!他们一定会把所有剩下的饭菜都抢光的!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背包,但当我正在拿出饭盒的时候,有个穿着脏靴子的家伙跳到了我的床上,顺便也把我的背包连同所有东西踢到了地板上。我的饭盒滚到了旁边的床下面,当我一个鱼跃扑向饭盒时,手又被人踩到了。
当我回到院子里,在我们军官慈祥目光的注视下,排进了打饭的队列,我欣慰地看到还有一个饭锅里还剩着一些东西。在排队的间隙,我扫视了其他排队的战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极度疲惫的倦容。有许多像我这样身材并不魁梧的士兵,他们的眼圈都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我看到了布鲁诺&iddot;林森。他刚刚领完食物并正在一边小心地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的东西,法尔施泰因、奥林海姆、林德伯格还有霍尔斯。他们都在做着和林森同样的事情,当轮到我的时候,我打开了自己的饭盒,自从上一顿后我还没有来得及洗我的饭盒,饭盒内壁上还沾着食物的残渣。炊事兵除了将我的饭盒装满,还将一大份酸奶放到我的餐盘里,我退后几步坐在靠厨房墙边的一把长椅上。我们打靶后返回途中,下午匆匆吃掉的几个鸡蛋发挥了作用。我边坐着边飞快地吃起了晚饭。晚饭总的还不错。我起身走到一个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前,借着里面的灯光,我看到自己饭盒里的食物是一些面条、葡萄干和肉块的混合物。马上这些东西都将转到我的肚子里了。因为我们没有喝的东西,我像其他人一样走到水槽边上接了三四杯冰凉的自来水灌下了肚。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洗洗自己的餐具了。到了晚点名的时候,我们被叫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一个军士长给大家做了一个有关第三帝国题目的演讲。现在是8点了,熄灯号响了起来。我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即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我刚刚度过了自己在波兰的第一天。这一天是1942年9月18日。
我们每天清晨5点起床。接下来的两周里我们都是如此。我们将接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并每天都要跨越那个该死的积满水的沙池。但不再是以游泳的方式,而是全副武装游过去。每天晚上回来,每个人都是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地倒在自己的床垫上,我们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在这两个星期里,我们甚至没有力气给家里写信。
作为一个狙击手,我在训练中取得了很快的进步。两周的强化训练里,我至少在演习和打靶场上打掉了500个弹夹和抛掷了50个训练手榴弹。训练的两个星期里天色总是阴沉沉的。有时天会下雨,我不知道下雨是否意味着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但现在还只是10月5日。今天清晨天气晴朗。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霜。这意味着白天的天气会很好。早上我们举行了升旗典礼,接着我们背着枪开始了一天的例行训练。
我们的队列走过了城堡护城河上的那座石桥,我们排60双皮靴整齐地发出雄壮的响声。劳斯军士长没有命令我们唱歌,在出城堡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只听到我们行军时整齐的脚步声。我很喜欢这种声音,我也不想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早晨森林里所特有的清新空气。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里奔涌着说不出的活力。并没有去想为什么在高强度的训练后我们所有人都仍然感到强健有力。在路上碰到了一支驻扎在离我们有10公里远一个叫克莱门斯托夫斯克的小村庄里的德军队伍。彼此向对方行了军礼,我们将头偏向他们所在的左边,他们将自己的头也偏向我们的方向,随即被命令加快步伐继续行军。当我们回到城堡时,看到了一大群新面孔。
所有的军士长们都一如既往地扑向这批新兵。而我们此时仍然站在城堡门口。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命令我们做些什么,于是我们将自己的武器放好,并就地坐在院子的地上。
我和身边的一个从洛林来的德法混血小伙子交谈着,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吃午饭的钟响了起来,在走进食堂前我们把自己的武器放回到军械库里。转眼已经到下午了,依旧没有任务,没有训练,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城堡院子里溜达是不可能的,军官们发现的话会惩罚我们的。于是在得到同意后,我们爬上了城堡的三楼,这里有着更多的宿舍。我们发现了一个通向城堡顶部的梯子。明媚的阳光正倾泻在城堡房顶的瓦片上。我们爬到房顶,然后完全躺了下来,只是必须要将脚牢牢顶在环绕城堡顶的排水管上。要是不这样做的话,恐怕有人会从房顶摔到院子里的。
外面天气很好,城堡顶上却出奇地热,不到一会儿,我们都脱去了所有的上衣,大家就像在海滩晒太阳一样。但是,很快大家就感到热得受不了了。和其他人一样,我不得不离开了城堡的顶上。但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从城堡顶上向下观望那些刚到这里的新兵们受到教官们粗暴调教的景象,回到院子里,我发现我和那个洛林人又在一起了。除了他当兵前学医的经历,他仿佛就不会谈点别的什么。他问我是否他该像他父亲一样以后当个机师,我实在觉得他的问题无聊透顶‐‐如果你刚刚参加了部队,谈这些遥不可及的平民生活计划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