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一怔,便即顺势不动,只听到有绳子磨擦的声音,少女和那先前掉下来的人将箱子捆了一圈,然后轻声令洞上头的人慢慢地提了上去。
这一段时间很快,江陵凝神听着,却慢慢侧过身来,时刻留意着那两人的动静——要是这两人忽起恶意,自己可就死定了。
正全神戒备间,眼前忽然又是一亮,江陵眼前一花,后颈袭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自主便扑倒在地面,意识散去前,听得少女说了一句:“就当作是做了一个梦罢。”
江陵不知道昏了多久,只知道睁开眼时一束阳光斜斜射在洞壁,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我居然还活着!望着那道阳光江陵迷茫了一时,伸手摸了摸后颈,肿起一道,十分疼痛,这要是一刀的话,她翻个身躺平了想,早就死了吧。
洞内有了光线,那些白骨便很明显了,江陵见它们全被移到了洞角,心里想了一想,从地上赤手挖了些疏松的泥土,把白骨围了一圈。——若是浅埋的话怕又有人掉下来,不知道有骨殖踩到就不好了。
做完了这件事,江陵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住,打扰了。”
方爬出了洞去。
此时是巳时初,太阳升在半空中,阳光一下子晒遍全身,江陵不觉得晒,只觉得甚是温暖,不禁吁了一口气,这诡异的一夜终于结束了,她要赶紧赶回福清县城,如今之计,只能在福清县城继续等待赵帆,只有赵帆出现才能知道四明究竟在不在福清县城了。
四明一定不会有事。
至于昨天半夜所见所闻,她决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看到,便是连查看一下痕迹都全无兴趣。
怀中的干粮还在,她匆匆地吃了几口垫了肚子,便往回去的路上快步走去。
一路倒也平安,偶有几个人也是在赶路,路边的田野里虽然荒凉也有不少人开始在垦荒耕作,也有人在砍树。
走了两个时辰,江陵也不觉累,只是脖颈甚痛,又不能重揉,叹了口气慢下了步伐。
正在这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嗒嗒嗒而来,她本能地退在路旁,想等骑马的人过去再说,一瞬间马儿便到了她身后,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马蹄声却不再响起,只有轻声的呼息声,她略有些惊讶地回身抬头看过去。
那是一匹强健的黑马,正斯条慢理地站在路当中慢吞吞地四蹄交替踩着地面,马上骑着一个苗条的少女,正午的阳光下显得甚是高大。
她见江陵怔怔地望着自己,噗地一声笑:“你醒得倒是很快,害我追了这许久。”
江陵皱了皱眉。少女奇道:“你竟是没有认出我么?”
她跳下马来,走到江陵面前,笑道:“又或者你恼我一手刀将你脖子砍得挺重的么?那是免不了的,那些人不是我的手下,昨晚的事情又极是机密,若不是他们知道我最不爱杀人,怕是当场就要补上一刀呢。你怕是应当谢我救你一命。”她笑盈盈地看着江陵,挑了挑眉,“这可如何是好,你竟欠了我一条命。”这句话却换了一个声音说出来。
这熟悉的语气,和变幻自如的声音,江陵再怔忡也反应过来,这一场大惊大喜几乎令她无法置信,如果说与大乞儿的重逢是如海啸般的狂喜,那么与这个少女的相遇则正如天降甘霖般的快乐,江陵大叫一声:“汪晴姐姐!你怎地变得这么好看!”
少女正是汪晴,她于昨天半夜在洞穴口看到江陵半张脸便已有些疑惑,盖因她天生善于认人,江陵虽然面貌大改,但一则汪晴当年对她印象极深,特别是江陵那双大眼睛;二则夜晚光线暗淡,江陵变黑变黄的肤色便被掩盖了去,又不曾变妆;三则江陵说自己是浙江人。当汪晴将江陵打晕后,她让先前那人先出了洞,自己把江陵伏在地上的口鼻转过来细认,又确认了她是女子,当即便知道了自己没有认错人。
只是当时的环境不便,把她打晕在洞里反是最安全的。之后她督着那些人一起离开,事情办妥后便赶紧快马回来寻找江陵,见她已不在洞里,便循着痕迹追了过来。
汪晴笑着说:“我早已停了药,素日里只用药水抹脸,这几日上了妆,也无怪你认不出来。”
汪晴的俏丽是与江南女儿不一样的,因为她已经成年,和四年前相比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江陵见她衣饰虽然简洁,质地却甚好,知道她过得不错,心下极是喜悦。 汪晴也不多说,只问她:“这是要去哪里?”
江陵答:“我回福清。”
汪晴道:“与我一起去福州罢。”
江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要先回福清找人。我是与四明一道的,在那坟洞的附近失散了,说好了在福清会合,之前我去了福清没寻着他,所以回来看看。”
汪晴皱了皱眉:“在福清哪里会合?我让人去那边等。”
江陵仍是摇头:“我……”
汪晴打断她:“我在福州有点事要办,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办好,你先随我去福州,然后我骑马带你去福清,到那里的时间和你现下走路过去也差不多。上马罢。”
江陵见汪晴坚持,心里一动,便点了点头,汪晴托她上了马背,自己坐在她身后,纵马向福州而去。
福州在宁德和福清之间,从江陵此时所在的位置向南走两三个时辰便是福州,再往南走七八个时辰便是福清,虽然中间要拐一拐,但是骑马的话那就快得很多了,还不用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