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永祥摇了摇头:“十几年过去了,原先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能找回来的极少。”
这个情况在江陵意料当中,她接下去道:“可惜了,不过也不大要紧,如今福清、宁德等地百废待举,几乎店铺的十之八九都无法开张,好的大掌柜的话就算店铺关门了也必然会被人家养着,咱们没有办法也暂时没有能力聘请得到。但是一般的掌柜账房和伙计却找不到事情,赋闲的赋闲,流落的流落。邓公子不妨着人去各处寻访一二。”
这件事邓永祥也正在做着,他道:“找到后派往各处店铺先养着。”
江陵摇头:“接下去便是第二步了。咱们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四明,你和邓公子的管事去挑几个人,然后去养济院或者其他地方,收留一些孤儿,年纪不限,男女不限,识字者优先。然后集中教学一段时间,挑出聪明忠厚的,由寻访出来的一部分人教导,往账房、伙计的路子上走,可以边学边去铺子里学习。这一步也不可能会快,但一年时间可以小成。”
邓永祥这时方眼前一亮:“此计大好!”
江陵道;“邓公子需得辟出一个大院子,闲杂人等不得出入,除了供给教学和衣食,洒扫洗衣等其余事务俱由他们自己处理。”她拿出几张大额银票交给四明,“邓公子,住所和名头由你提供,银子却得由我来出。”
邓永祥一怔,哈哈大笑:“林贤弟不必如此,阿晴已经与我说过,你我是合作关系,所有一切都是五五分成。我要借用的是你的头脑,这才是无价之宝,邓某人却是赚得狠了。”
江陵一笑:“我知道邓公子为人痛快,但一是一,二是二,此后方能合作长远不生罅隙。需得知道,咱们是要长长远远地合作下去的。”
邓永祥微一沉吟,心知培养人手这件事其实极是重要,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紧要得多,江陵这样做,便是要在这件事上分得清清楚楚,以便日后交割——人手是可以带走的。如此他也便不再坚持,爽快点头:“便依林贤弟所言。只是你可不要再叫我邓公子,我年纪长于你,若是不嫌弃,两位便称为我邓兄如何?”
江陵笑着点点头,四明看了一眼江陵,也点了点头。
江陵道:“暂时便是这些,我们先做起来,日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却也不急,我先捋一捋,咱们再一一商讨。”
邓永祥笑道:“好!”
福州的饮食与衢州地区虽有不同,却也另有自己的风味,甚是美味,江陵和四明都是随遇而安的性情,邓永祥年幼时过的是富贵日子,后来便一直穷困度日,也没什么吃食上的太过讲究,当下三人边聊边吃,倒也甚是投机。
一时食毕,江陵与四明告辞回去。
邓家的祖宅占地很大,大约邓永祥的大伯虽然卖了不少铺子,却对祖宅不敢动手,或者说祖宅乃是根基所重,有它便代表自己地位的关系,仍是完整无缺。
一路上没什么人,应该是邓永祥重回祖宅后遣走了不少仆人,因此园子当中很是安静。
福州的秋天白日仍然有几分炎热,绿荫遍地,秋菊开得极是茂盛。江陵看到一丛菊花开得甚美,忍不住弯腰凑近了看,四明随口道:“这是瑶台玉凤。”
江陵也不起身,只从菊花丛中转过了脸看着他:“咦,好稀奇,你竟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四明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江陵哈哈大笑:“等我们稍稳定一些,便派人去衢州把双宁接过来罢——林家在守孝,暂时也用不上她,咱们这里却还缺着太多人手了,让双宁也去做一个小掌柜练练手!她可得乐疯了。”江陵合掌歪着头,想像着双宁惊喜的样子,忍不住眯起眼睛笑得更开心。
四明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地问:“什么?”
江陵站起来拍拍他的手臂:“你没听错。”
过了一会儿,四明才醒过神来,心中的喜悦一阵一阵涌上来,双宁!以前一天到晚都在一起,就算行商在外,却知道相聚有期,那个人总在那个院子里,只要回去便能见到。便从来没觉得相聚的时光有多宝贵,那个人对自己重要到什么地步。如今最早本以为生死相隔,后又以为是生离再不能相见,那些伤心绝望真当是刻骨铭心。再后来逃脱了知道有了再见的可能,到现在相见近在眼前,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走去。
真是太好了。
转头看到江陵笑眯眯的样子,心中又是软暖又是好笑,她这么一个小丫头又知道些什么呢?只知道相聚很开心,却不知道……
等有一日她总会知道。
江陵说回正题:“你和邓家的人在收留孤儿的时候,多留意一些家乡的孩子,若是能干聪明自然更好,留下来也好以后带走也好,都是最好的。若是一般资质也不要紧,养着也不费什么,慢慢总能学会一技之长,等咱们以后境况好了,送他们回故里找亲人团聚。”
四明点点头,道:“这些事得等见了江洋回来再说吧?”
江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越快越好。去见我大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四明一惊,江陵不等他反对,扬了扬手:“你不必多说,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手头的事情也很重要。”
四明叹了口气:“是我没什么用,帮不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