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兄妹重逢的消息在这一夜间早已传遍全岛,且别说江洋这些年俨然有二当家的势头,单靠他善战和不惧走远洋敛财的能力,便已经深受船队众人喜爱了。众人自然俱为江洋开心,当下都乐滋滋地分头准备而去。
这日白天便由江洋和龙靖领着江陵或走或停,把整个岛走了一遍。到了未末,便已备下了几百桌席,一时半座岛上都是欢笑声、划拳声、祝贺声……直至半夜。
江陵自然也喝了几盏酒下去,好在她为了陪着林展鹏应酬,也能喝得一些,却也有了八分醉意,倒头一觉睡到次日午后。
谢先生等人已经到了,因听说江陵正在睡觉,便去了修船的地方去看一看。龙靖却带了王海生先来找江陵。
他甚是无奈:“阿羽同他讲,当日船上的‘舅舅’便是江洋的妹妹,他就非得立即便来。”
王海生忙得不得了,先盯着江陵看了半日,边看边笑,一边还要同他表哥驳嘴:“谢叔叔他们去看修船,我又看不懂!”不等龙靖说话又马上同江陵说:“你原来是女娃娃!为甚么扮男娃扮得这么像?啊,因为你长得不好看就特别好扮对不对?”
江陵见江洋脸色微沉,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说道:“对啊。”
王海生倒一呆,讪讪地说:“我不是说你丑的意思,我就是……表哥……”他求助地望向龙靖。
龙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半点都不想理他。
江陵一乐,伸手拉过王海生,笑眯眯地道:“你放心,我以后会长得越来越好看的。到时候准比你好看。”
龙靖险些被她的话闪了个跟斗,他看了一眼江洋,心中暗暗地想,就算江洋长得不错,也并没有惊天动地之颜色啊,这位妹妹倒是好大的口气。
王海生自身虽然长得秀美之极,却连连点头:“嗯嗯,好的。肯定的。”
江陵笑不可抑。
王海生听到她清脆灵动的笑声,不禁好奇地问:“你的声音为何会变来变去?”他可没有忘记在海船上江陵不仅扮成男装,说话的声音也是暗哑低沉的男声,与如今的声音没有半点相似。
龙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喝道:“非礼勿视,非礼勿问,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王海生不服气,待要驳嘴,却见到与他年纪相仿的江陵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便似是看着孩子似的,忽然心中便生起了相比较的心思来,遂闭上嘴。
江陵当日在龙靖的大海船上与王海生是混得相当熟的,知道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虽然有时候有点害怕龙靖,那也是他当真犯了错的时候心虚所致,平素一张嘴那是什么都不忌什么都不怕,这种时候竟然也会乖乖闭嘴,倒让她颇为诧异。
江陵其实很喜欢王海生调皮张扬肆无忌惮的性子,她朝他笑笑,回答他:“那也没什么,我跟着旁人学过口技。”
王海生见她爽快地答了自己,又高兴起来,笑着说:“啊,学这个肯定很好玩对不对?”他本想说你能不能教教我,下意识转头看了看龙靖的脸色,便吞回去了。
龙靖想伸手扶额,太无力了,阿娘将王海生娇纵得实在太过天真,简直便是成了海盗群中一朵冉冉盛开的奇葩。
江陵小小年纪什么都会,连这种街头艺人的技能都学得炉火纯青,当中所代表的意思,岂止是步步惊心可以形容。
若是旁人,龙靖定然不但会由着王海生问下去,自己也会挑起话头下个套子去探个究竟,可是这是江洋的妹妹。江洋当年错牵了自己的手,令她兄妹失散颠沛流离,在这世道,一个稚龄孤女要活下去且活成如今这付模样想也不必想是要如何克尽心血,历经艰难。
他怎么忍心。
他歉意地望向江洋。
江洋却一笑置之,朝他摇摇头。
江陵也朝王海生笑笑:“不好玩,任何一样东西就算原来很好玩的,可是如果要学得很好,都会变得很不好玩。”
王海生想了一想,点点头很是赞同:“正是这个道理。先前我大姨教我练双刀,开始可好玩了,到后头难得要死,一点也不好玩儿了。”
此时龙靖看到屋外谢先生等人走过来,便对王海生道:“你和阿羽出去玩吧,我们有正事要谈。”
王海生看了看江陵,龙靖瞪了他一眼:“快出去!”
王海生的脾气也上来了,大声道:“你们不是要谈正事吗?那你们谈正事,我带着林家妹妹去岛上逛一圈玩一玩不是正好吗?”
江洋对龙靖说:“你好好地说。海生,我们谈的正事和我妹妹有关,本来也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但是如今形势紧张,若是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便要害了我妹妹了。我心下紧张,不敢大意,所以想着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你别生气。”
相对于龙靖,王海生似乎对江洋更不敢放肆,听到江洋一如既往有些疏远客气的话,他默默地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江洋疏远客气的语气江陵也听出来了,这是和他对龙靖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微微有些诧异,却也并没放在心上,只是望着门外越走越近的谢先生等人,站了起来。
来者除了谢先生,还有董京,这是江陵认得的,另外还有一个比谢先生年纪略长的中年男人,也是穿着道袍,却将道袍下摆裁了去,显得利落又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