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没了。
直到,
贺驷说我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事情和道理,忽然在他心里串在了一起,&ldo;人死不能复生&rdo;这句话,才在他心里有了活生生的含义。
这是条命,他想,一条活着的命,开枪太容易,让人活过来太难了。
这些想法,只在一瞬。
贺驷捏着枪管的手都在抖了,也不知是不是冻的,他觉得周澜随时会甩开他的手,照旧给他一枪了事。
&ldo;慕安哥!&rdo;楼上一声闷闷的叫声,随后啪啪的拍打声。
杜云海拍打着三楼的窗户,团部的楼是俄式的三层小楼,很敦实很实用,窗户都是双层,杜云海一时半会打不开窗户,就急得啪啪的拍玻璃。
他见周澜抬头看他,就急急忙忙冲下楼梯,冲出大门的时候,皮拖鞋都甩丢了,光着脚奔到雪地里,一把抱住了周澜的胳膊,&ldo;慕安哥,你干嘛啊,贺班长咋了,你干嘛拿枪指着他。&rdo;
贺驷感觉到扳机上的力量忽然就消失了,随即拎着他的力量消失了,他栽倒在雪地里,身上所有的力气瞬间都消失了,他最后的感觉是真冷啊,心里都结冰了。
眼角余光里,周澜把枪丢给李国胜,大踏步的把光着脚的杜云海拽进了屋里,好像还在埋怨他不知道冷。
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等警卫班的脑袋围上来时,他觉得身体一轻,腾空而已,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澜的心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以至于勤务兵进进出出的时候,他想起贺驷,会忽然觉得,没死人也行,这事也能过去。
往多了说,没贺驷这个人都行。
一如既往,没啥影响。
他本就对衣食住行不太在乎,何况心里的事都堆积如山了,他就更顾不不上饮食起居那点不起眼的事。
一个向死而奔的人,会在乎余生的那点鸡毛蒜皮?
就跟梦游似的,他和现实世界始终隔了一层,那些穿衣吃饭的小事,根本分享不到他的感觉神经。
直到几天后,他因为烟土生意的事情外出,李国胜业务不熟练,碳木箱子放得晚,车里没暖过来,周澜就有点感冒流鼻涕,睡了一下午才缓过来点。
晚上就熬夜忙保安团的事情,他正啃着包子宵夜画记忆里的布防图的时候,杜云海也恰好肚子饿了,捡起另一个吃,才哎呦的一声&ldo;吓醒&rdo;他。
&ldo;慕安哥,你这包子冰得都能打狗去了,你还吃?&rdo;杜云海穿着睡衣一屁股歪在沙发上,&ldo;你扔出去,虎妞俏妞都不叼。&rdo;
&ldo;怎么说话呢,&rdo;周澜好气又好笑,他这才放下笔,仿佛第一口吃只剩小半个的包子,&ldo;是有点凉,我刚才也没注意。&rdo;
&ldo;我算知道你为啥越来越瘦了&rdo;,杜云海把包子丢回碟子,替周澜按了电铃,&ldo;我想吃枣泥馅佛手酥,要不你借我光吃点?&rdo;
&ldo;小东西&rdo;,周澜笑,顺手把没画完的地图塞进抽屉里,&ldo;我让炊事班给你做,不保证有天津的好吃,但是肯定能吃出来是枣泥的。&rdo;
等睡眼朦胧的勤务兵跑上来,周澜转瞬就成了另一幅面孔,&ldo;干什么吃的,宵夜这么凉,你们还会不会做事?&rdo;
&ldo;团长,我错了&rdo;,小勤务兵态度挺好,先道歉,随即看了一眼包子,有点委屈的说:&ldo;可是团长包子不是宵夜,那是……昨天的……,今天宵夜在锅里温着呢,您也没吩咐,以为您没胃口……&rdo;
&ldo;非等着我叫&rdo;周澜气乐了,&ldo;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说对不起啊?&rdo;
小勤务兵搓着裤边,觉得又委屈又理亏,但做勤务的都是激灵孩子,马上就认错了,&ldo;团长,我不好,我第一次送宵夜,想得不周到,您别生气,我马上给您和云海少爷端新的。&rdo;
杜云海好说话,就安慰了那小兵几句,还问对方以前都谁负责宵夜的。
小兵有点诺诺不敢言,抬眼看看周澜:&ldo;是贺班长,不过贺班长现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