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寒地冻,宅子里暖气给的很足,加上人多热闹,温度徒然上升,一股混杂着香水和烟草气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再看那男男女女,香衣鬓影的也绝不担心患者身体安康的神情,倒是各个精神抖擞,三三两两的捉对厮杀,也不知是否熟识,反正相谈甚欢。
那最热闹的一大圈沙发乃是聚会的核心,老海把人往里领的时候,侯代英正叼着雪茄仰着下巴听盐务处长拍马屁,马屁拍得正在舒服的劲头上,顺着笑眯眯的目光,他扫到进来的人。
他楞了一瞬,把马屁抛到脑后,再定睛一看,只见他一拍额头,也不在沙发上扮演病患了,腾地起身‐‐
&ldo;哎呀,真是稀客啊,&rdo;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身长袍马褂的杜云峰站立到了客厅的正中央,侯代英穿过自动让路的宾客,老远就伸出双手,&ldo;这不是杜先生杜哥嘛!&rdo;
他伸出手,非常热情地迎上去,杜云峰看着他,也不主动迎上去,只是自然而然的伸出一只手,仿佛绅士,其实另一只手微微背向身后。
冬天穿得多,他腰里别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
侯代英十分热情,双手握上去使劲摇晃,须臾便拉着他往沙发上引:&ldo;杜哥,我说你可是见外了,我这都两年多没见到你了吧?&rdo;
&ldo;好像是有些时日了。&rdo;杜云峰不知说什么妥帖,便顺着他的话茬往下捋,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
周围的人有的似乎认识他,便&ldo;杜老板&rdo;&ldo;杜先生&rdo;的打着招呼,而李处长这种新贵虽不认识他,却也从侯代英的热情里感受到了来者的重量级,便自动的让出沙发的好位置。
杜云峰不客气的坐下来,旁边有人自告奋勇的递上来雪茄香烟,他便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李处长也不甘落后地擦燃火柴凑上前去。
吐出一口烟雾,杜云峰眯眼,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微微一笑:&ldo;大家都太客气了,我杜某人许久没回天津,大家还记着我呐!&rdo;
&ldo;瞧杜先生说的,您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哪敢!这话侯先生听了一个不放过我们。&rdo;一个高个子卡其色西装说。
&ldo;杜老板做的是大生意,我们这点小鱼小虾卖卖,平时还得靠杜老板留口饭吃呢。&rdo;说话的是脸圆如盆的老者,杜云峰只扫了一眼身形,便判断此人的生意绝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当。
众人恭维声中,杜云峰拱手谦让,随即一扭头,朝坐定的侯代英露齿一笑:&ldo;侯先生别来无恙?&rdo;
在侯代英的家中,请来的宾客对杜云峰如此客气,也是在给他面子,他正洋洋得意,听杜云峰这一问候,他赶紧收起得意劲,把翘起的二郎腿压了压:&ldo;杜哥,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我虽然和你只见过一两次,但是我哥和你不是外人。&rdo;说罢,他搭上杜云峰的肩膀,凑近了说:&ldo;我哥能坐上这个位子还不是多亏了你和周先生,没你们我们哥俩哪有现在好日子过?&rdo;
说罢,他拍拍杜云峰的肩膀,仿佛双方心知肚明。
杜云峰笑了笑:&ldo;看在家兄的面子上,我就不客气了,候老弟。&rdo;
&ldo;哎!&rdo;侯代英夸张的应了,似乎亲近是种荣耀,&ldo;这就对了嘛!&rdo;
杜云峰一肚子的狐疑,翻来覆去的掂量那些话的含义,感受到了巨大的信息量,他不仅对自己的定位有了重新的认识,还敏感的捕捉到了&ldo;周先生&rdo;这个词。
他以不变应万变,有问有答的与众人周旋,谈及近年动向,他便说一直在忙生意,众人畏惧他,也不敢深究,但话里话外偶然就要涉及一下&ldo;周先生&rdo;。
&ldo;杜哥,咱俩聊点体己话,&rdo;侯代英不一会儿就把杜云峰拉进了边缘的牌室,那房间小,角落里有一具暗红的沙发,众人识相的不上去打扰,只剩他俩吞云吐雾,&ldo;我哥现在局长的位子坐稳了,以前那些反对的老家伙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当然这还得谢谢你当年出手利索。&rdo;
杜云峰没有细问出手利索是个什么具体含义,不过宋书栋说他以前是土匪,估计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只能含糊着说了一句:&ldo;都是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rdo;
&ldo;杜哥,仗义!&rdo;侯代英竖起拇指,继续说,&ldo;也就你和周先生才敢动那个老家伙,&rdo;说到&ldo;老家伙&rdo;时,侯代英刻意放低了音调,&ldo;不过当初他挡你们发财,挡我哥升官,也是自己找死,别人都以为他是得罪了江湖上的,谁也没料到是咱们里应外合拿掉他。话说回来,还是你们从关外带来的兄弟下手狠,所以我最佩服你和周先生做事的魄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