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慢慢地吹远了,刮过树叶的声音像是在哀鸣。
瑟希达尔纳缓缓放下了抵在额前的手,深深呼吸了一口精灵之森的清甜空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雷诺莱惊愕地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位一直把为母神效劳视为最高荣耀的卫队长为什么会这么做。
&ldo;你很惊讶吗?&rdo;瑟希达尔纳看向雷诺莱,微笑着询问。
&ldo;前辈,您……&rdo;雷诺莱迟疑地看着他,&ldo;您怎么……&rdo;
瑟希达尔纳没有因为他质疑的眼神而生气,相反,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ldo;你知道吗,雷诺莱。&rdo;他说,&ldo;上一次母神下令迁徙,是因为我们身处于&lso;世界支点&rso;,为了避免受到世界异变的波及而紧急撤离。从法尔洛以西到如今所处的影月森林以东,我们花费了整整五年在寻觅与迁徙途中。百年前,我知道我还有足够长的时间来侍奉母神,但如今,我已经老了。&rdo;
浅褐色长发的精灵外表依旧年轻俊美,但他的眼神却是经历了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宁静。他抬步慢慢向精灵母树所在的核心区域走去,温和的声音远远传来:&ldo;就让我像曾经留在了法尔洛的前辈们一样,随故土消逝吧。&rdo;
年轻的黑发精灵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
瑟希达尔纳来到了精灵母树下,阳光穿透母树那透明如精灵之翼的叶片,叶脉在周围十里方圆投下斑驳的阴影,犹如一张大网笼罩住这片黑色的土地。他停在了卡洛斯所居住的木屋前半晌没有动作,木屋的门却自己开了。
门后走出的银发精灵面色冷漠地看着他。
瑟希达尔纳抬眼回望卡洛斯,嘴角缓缓牵出一个笑容‐‐自从这位圣子大人第一次出逃,他已经再没有对卡洛斯笑过了。
卡洛斯蹙眉看向他,而后目光在远处骚乱起来的精灵们身上扫过:&ldo;你们在做什么?&rdo;
&ldo;圣子殿下。&rdo;瑟希达尔纳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继续道,&ldo;我们要迁徙了。&rdo;
卡洛斯微微挑起眉。
&ldo;我希望您不要再闹事,在这个时期我们已经很忙了。&rdo;褐发精灵盯着他缓缓说道,语气异常沉重,诚恳中隐藏了丝丝威胁的意味。
卡洛斯听出来了,却并没有被吓住。他翘起唇角嘲讽似的说道:&ldo;好啊,你们放了我,那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rdo;
瑟希达尔纳唇角勉强牵出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冰冷地与他对视。卡洛斯偏了偏头,冷声道:&ldo;何必呢,快要一年了,瑟希达尔纳。你该听腻了才对。&rdo;
&ldo;圣子殿下。&rdo;这位精灵卫队长的声音越发低沉,&ldo;我们都是母神的孩子,您如此叛逆,即使母神宽容不加以苛责,我也看不下去。&rdo;
卡洛斯极其不耐烦听他再说这老一套东西,但极佳的涵养让他生生将从风中听来的各族族骂掐死在了肚子里:&ldo;我早就说过了!我在被你们抓回来之前根、本、不、认、识什么精灵母树!&rdo;
瑟希达尔纳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ldo;您真是太无礼了!&rdo;
&ldo;精灵母树&rdo;这个称呼是外人的叫法,高等精灵们就只会称呼它为&ldo;母神&rdo;或者&ldo;世界树&rdo;。卡洛斯这种叫法简直和明着说&ldo;我根本不信仰不热爱那颗树&rdo;一样!
卡洛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一双浅茶色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挑衅。精灵卫队长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张开双翼施展禁咒轰他,不过最后关头还是死死掐灭了这个冲动的想法,深吸口气转身便走。
之前站在门外,瑟希达尔纳显然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没有敲门,只是卡洛斯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骚乱所以主动开了门。迁徙的消息显然是精灵母树亲自下达的,但精灵母树却从来不会对他说什么话‐‐也有可能是说了,但他听不懂。
卡洛斯重新关好房门施展好屏蔽魔法,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他有预感,这次迁徙就是他逃走的最好机会!
&ldo;必须要好好准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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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德收回了看向东边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旁边一直忍着没出声的沃克好奇追问:&ldo;夏德,发生什么事了?&rdo;
&ldo;没什么。&rdo;他笑了一下,继续擦拭手上的箭矢。
上次精灵之森迁徙,从精灵母树下达命令到真正执行,总共花费了上百年时间。如今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差别,他并没有必要这么早告诉迪戈他们,毕竟以人类的寿命,他们也许根本看不到那一天。
而且就算是这次迁徙的效率高得不可思议,他也可以到时候再说,毕竟一旦迁徙完毕,精灵母树就会拜托风告诉它所有流浪在外的孩子新家所在之处。
沃克很不满意他这种神神秘秘的样子,赌气似的扭头不看他。此时他们已经身处那所谓&ldo;诺曼王朝遗迹&rdo;的外围了,这里是一片零散分布的广袤沼泽地,远远还能眺望到他们来时的那片森林。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为了防止意外踩到沼泽里丧命,巡逻的事就由米亚罗和迪戈一同负责。而那位伊戈尔王子则是优哉游哉坐在他的豪华魔法帐篷里‐‐和他的美貌女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