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妇人挑眉:“哦?你的意思是,夏女魏女能做到的事,我大齐女子做不到?”
“做不做得到,这谁说了都不算,要走到那一步才能见真章。”
李凤鸣笑笑,直视着场中的侯允,余光瞟着身旁的绿衣妇人。
“冒昧问一句,您可通读过夏、魏国史?”
“不曾通读,囫囵吞枣翻过。那又如何?”
“既是囫囵吞枣的读法,或许有些事您没留意。夏国首位女帝姬雅言之所以能登基,是因为她在国门将破时,亲率公主府名下两万‘娘子军’补进防线,鏖战近三月,撑到国中整合全部兵力来援,力保国门不失,挽狂澜于既倒。”
那一战,公主府两万娘子军只活下来三千,后来成为夏国皇属主力的一股奠基精锐。
而姬雅言自己,是坐着轮椅登上皇位的。
就因为这个,夏国女帝辈出,女子地位至今不可撼动,国人才从无异议。
“至于魏国,史载格古江遭逢百年不遇的洪汛,近半国境受损时,沿江魏女与男子们同上堤坝,携手以血肉之躯共筑人墙。那之后,‘女子与男子享有同等责权利’才被写进魏国律法。”
一个群体想要从另一个群体手中分割部分权力,靠耍嘴皮子是无用的。
夏、魏也曾有男尊女卑的时代,那时女子们也如当今齐女,被视为柔弱菟丝。
靠着父兄夫君,心安理得被娇贵圈养,却也无知无觉被剥夺读书受教、继承家业、为官掌权的一应权力。
是先辈中的血勇英雌在关键时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乃至性命,为后世姑娘们劈开了路。
“所以我说,侯允想得太简单了。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得到权力,一定伴随着承担与付出。甚至,有时候承担与付出之后,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李凤鸣稍顿,倾身凑近目瞪口呆的绿衣女子耳畔,声音更低。
“您若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就不要胡乱推人出去为您冒死开路,大长公主。”
李凤鸣没有等到岑嘉树亮相就离开了辩理场,匆忙赶往讲学馆。
侯允今日当众激进妄言,就算通过集望,之后的比文、策论两项里也是注定要被筛掉的。
这还不是最惨。
最惨的是他家正定伯府,在之后的日子里只怕要鸡犬不宁了。
李凤鸣实在没想在齐国搅和太深,侯允和正定伯府的结局,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眼下最担心的是,萧明彻会犯和侯允同样的糊涂。
此时她突然很后悔早上没多嘴问一句,萧明彻今日是在讲学馆见谁。
心急如焚之下,她忍不住从疾走改为狂奔。
额角沁出的薄薄热汗也不知是累出的,还是急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