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北的时候。”盛星斟酌着说辞,放轻语气,轻声说,“照顾你那个护士,她问我,你是不是还做噩梦。”
“三哥,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做噩梦。”
回来后,因为惦记着这件事,盛星总在半夜醒来。
大多数时间江予迟都是安静的,偶尔那么几日,他确实会做噩梦,额间出汗,呼吸急促,她拍拍背,又凑上去亲亲唇,慢慢地,他会平静下来。
后半夜,她便安静地守着他。
以往,江予迟总是很敏锐,她一动他就知道了。这样的时刻,他褪去了平日里的保护壳,露出里面柔软、脆弱的一面。
江予迟微怔,心里的燥意散了点儿,睁开眼,侧身对着盛星,两人对视着。半晌,他低声应:“不常做,和你一起睡之后,次数更少。”
“梦里是什么?”盛星抿抿唇,小心地问,“能说吗?”
江予迟凝视着盛星,忽而道:“过来,让我抱会儿。”
盛星乖觉地往他怀里一滚,背对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手揽着她的腰,原本炙热的体温下降了点儿。
江予迟并不习惯和人倾诉,他心里也不装什么事儿。旁人评价他的话,大部分是没错的,表面上漫不经心,实则冷心冷情,能让他惦记的人和事儿实在是少。许多事,他并不在乎,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么些年,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就只有这么两个。
一个如今在他怀里,一个永远留在了遥远的苦寒之地。
“以前,我年少轻狂,在洛京是这样,在外更是。独来独往惯了,难以融入集体,不少人找我麻烦。大哥他年长我两岁,脾气软和,劝架时看起来是不想多生事端,其实是偏着我。我那时候脾气冲,下手没个轻重,他们打不过我,仗着人多,真打起来讨不了好。从我进去,他就带着我。三哥这人,你知道,谁都瞧不上眼,但大哥他不一样。我没见过像他这样傻的人。”
“我心甘情愿喊他一声大哥。”
盛星怔了许久。
幼时她和江予迟走得最近,最知道他一个怎样心高气傲的人。院里按年龄排,他排第三,盛霈第二,顶上还有个大哥。
江予迟只肯喊名字,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他对你很上心。”盛星覆上腰间的手,问,“为什么?”
江予迟:“大哥有个弟弟,意外去世了。他常说看我就像看到他弟弟,所以三番几次,不厌其烦。”
“那次任务,是他最后一个任务。”江予迟下意识收紧手,声音微微紧绷,“结束后,他就能离开西北,回去看老婆,抱儿子。”
“星星,三哥没把他带回来。”
他的大哥,见不到来年的春天。
而他被时间裹挟,春夏秋冬,没有因生命的逝去而发生任何改变。
三年间,江予迟想过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