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倒是有一盏小灯,可是得用火点燃,这是一种古旧的蜡烛灯。宋爱儿从抽屉里摸出小巧的打火机,点上火,一室幽幽的光明。烛光泛着浅浅的红晕,像是捣碎了的胭脂涂抹在她的脸上。
她肿起的嘴角,还有浮着红印子的右脸,呈在他眼前。他伸出手,指尖是温热的,带着一种醉人的温柔,一点点地抚摸着那道红印子:“疼么?”
宋爱儿没答话。他于是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了,扯了扯自己的衬衣扣子,拿眼斜睨她。喝醉酒的人全身都不听大脑使唤,她像平常一样替他解开了几个扣子散热。
王邈呼了一口气,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宋爱儿盘坐在床头,床边有一枚小镜子。
王邈盯着她的后背静静望了一会,枕着头,重复着那个问题:“疼么?”
宋爱儿开口:“我不喜欢宋衣露,也不喜欢宋保宁。跟宋家沾边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疼么?”王邈第三次打断她。
宋爱儿笑了笑:“大概吧。”
王邈想了一会,哑声开口:“宋爱儿,freda和你不一样。你别拿我对她的标准来要求我这样对你。这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对咱们都不好。”
“哦,她和我哪里不一样呢?”
“freda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一直是一帆风顺长大的。你这样做,当众揭发她的毕业作造假,跟毁了她有什么两样?”
宋爱儿听得笑了一声:“听着是我该挨这一巴掌了。”
王邈说:“你妹妹心眼没你多。”
她点点头,声音很轻,仿佛十分赞同似的:“嗯,她心眼没我多。”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忽然,她问他:“王邈,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的?”
王邈垂下眼:“不好说。”
“你说说呗,说心里话。你知道我承受能力强,从前你说过那么多不好听的话,我哪次哭过?”
这倒是,宋爱儿是他见过最有韧性的女孩子,王邈心想。那么多想攀上他这根高枝的女孩子里,她的学历最低,脸蛋也并不是那么漂亮,还不见得会打什么小算盘。她就爱吃好的,穿好的,有点虚荣,浅薄又真实。他脾气不好,自己也知道。有时那话不仅不好听,但凡是个人听了都受不了。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宋爱儿能笑眯眯地从头听到尾。时间一长,王邈就看出来了,她是故意在惯着自己。
有些话明明可以说得刻薄上千倍万倍,可是他忽然不愿意了。
宋爱儿背对着,没有回过头,静静地叫了他一声:“王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