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上次来,梁平安没机会仔细看看沈贺新房子的装修,现在,傍晚余辉正浓,复古的桐木地板承载着沉甸甸的雕花实木家具,营造出十分大气而精巧的气氛,从玄关可以看到其中一间卧室地面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像一大片柔软的高贵的糙坪,让梁平安几乎不敢把脚踩上去。
梁平安束手束脚地跟着沈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两间主卧一水的欧风,一个浅灰色一个辱白色,看着就舒服。厨房和阳台连着,一个多月前梁平安搭出来的两米见方的小菜园静静地呆在那儿,棕褐色的泥土平平坦坦的好像在等待着他来掘出第一铲。他原来还想着种点萝卜,这会儿却猛然发觉厨房里连口锅都没有,双开门的大冰箱一打开空荡荡的,只有一袋雪糕和两盒包装精致的糕点,在最底层有一样新鲜东西,红通通的一堆苹果被放在保鲜箱里。
梁平安忍不住问沈贺:&ldo;你,你喜欢吃苹果啊?&rdo;
沈贺指了指那堆苹果:&ldo;这不是显而易见。&rdo;
梁平安讷讷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ldo;我家那边有个山坡全是苹果树,没人管的,特好吃,酸甜酸甜的。&rdo;
沈贺好像并不在乎哪块山坡种了苹果,他盯着梁平安一开一合的嘴唇,有些畏缩但不自觉讨好着他的神色,领口露出半截清晰的锁骨,就在不久前,这里还被他留下过红艳艳的印记,顺着这里向下有柔嫩的□,接着是平坦的洁白的小腹,还有属于处子的不染□的器官……一切都让他充满了满足和享受感,这一段冷却的时间似乎没能让他顺利地抽身而去,反而让这个平凡的人充满了更浓郁的诱惑……食指大动,急不可耐。
沈贺略略调整了呼吸,侧头看向客厅黑色的50寸大电视:&ldo;学长想看电视么?&rdo;
天渐渐黑了,梁平安与沈贺坐在宽大的柔软的沙发上,电视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在欢快的背景音中飘远,光线悄悄地从他们身上撤离,天空大片大片地失去亮度,建筑群骤然变得深刻起来,梁平安眨一眨眼,视网膜上的一切就都藏进了阴影,看不清了。沈贺站起身,沙发的凹陷悄悄弹回来,然后灯亮了,外边的一切就成了另一个世界,透明的玻璃开始反着光,房间就像被罩进了一个泡里。
冰箱门轻轻发出&ldo;乒&rdo;地响声,沈贺提着两根雪糕,又坐回梁平安旁边,微微歪着头问他:&ldo;吃么?&rdo;
沈贺的殷勤总是留有余地,不骄不躁,让人感到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梁平安连声说着谢谢,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生怕掉下一点碎渣,弄脏了这崭新的价值不菲的沙发。
雪糕只是普通的伊利火炬,甜甜的巧克力脆皮缺了角,冰凉凉的雪糕一下融化了,奶白色在温热的唇角舌尖一闪即逝。沈贺的视线渐渐移不开了,似乎是寒冷刺激了他的口腔分泌出过多的唾液,他的喉结微微一动,这不受控制的举动让沈贺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梁平安,还正专心致志地吃着,他没什么犹豫做了自己想做的。
这突然靠过来的散发着热度和暗示的身体让梁平安愣住了,冷的稍微发木的嘴唇被火辣辣地吸吮住,沈贺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像要把这个人生吞入肚似的倾轧而来,梁平安的手松开了,火炬筒&ldo;啪&rdo;地一声倒着扣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的是梁平安惨白着脸的挣扎,被人压制住按倒的情况显然刺激到了他一些很痛苦的回忆,他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陡然之间,却猛地刹住了。
沈贺也注意到了这个异样,他微微抬起头,梁平安也正看着他,愣愣的眼神,他摸到口袋里那张小小的卡片,似乎还带着沈贺的体温……他如何拒绝施与如此恩惠的人呢?
放弃了抵抗的佳肴掀开锅盖冒着热气和香气,端端正正地摆在沈贺面前,他终于一扫此前的种种不悦,露出了微微得意着的笑容……没有什么能够脱离他的掌控。
再疲惫的清晨梁平安也不会放纵自己睡个懒觉,只是对于韩启威来说,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两人又在宿舍楼前碰上了的大清早,这回可没有上次那么感动了,韩启威黑着一张脸等着梁平安:&ldo;这回又怎么了?夜不归宿还不打电话,你知道昨天查寝我怎么帮你混过的啊?&rdo;
梁平安这次的状况要比头一次强不少,至少,没有外伤。可是走过这么一段路,站在外边对着韩启威撒谎也实在是太困难了,他只好说:&ldo;昨天和沈贺出去了,他喝酒……喝多了,就在他房子那住了,手机,手机没电了。&rdo;
韩启威起了个大早心情实在不好,&ldo;又没电了?你手机怎么总没电?半夜不回来还联系不上,这世道多乱啊,你就不能借个电话?你这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导员了。&rdo;
梁平安只知道点头,支支吾吾地解释:&ldo;太累了……下次我一定记得。&rdo;
韩启威虽然还是不太慡,皱着眉头气哼哼地瞪着他,见他脸色憔悴却说:&ldo;反正也醒了,我去买早点,你管个酒鬼也够呛,吃点什么?&rdo;
梁平安想说油条,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ldo;买杯粥吧。&rdo;
韩启威瞅了他一眼:&ldo;你真想营养不良啊?得了,我看着买吧,你回去吧啊。&rdo;
梁平安躺在宿舍窄巴巴的床上,愣愣地看着屋顶,明明身心俱疲却无法进入梦乡。他想着自己像女人一样张开双腿承受着男人的求欢,像最没骨气的乞丐一样紧紧捂着口袋里的铜板,又像最懦弱的失败者一样独自离开。他想着穿起薄薄的凉凉的衣衫时背后懒洋洋的声音,走了?嗯。后天有时间么?……有,那,那我先走了……
困惑茫然以及挥之不去的屈辱和尴尬让他已经不知道和沈贺该如何相处,沈贺……是那么出色那么完美的人啊,却愿意如此地帮助他,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连他自己都觉得面上有光,他感激还来不及,还怎么能对他愤怒得起来?可是这一切对么?他这样的难受,连腰也酸痛的直不起来,事实上,这甚至比给他一耳光还要难熬。他喜欢沈贺么?沈贺这样耀眼的人谁不向往呢,却不该是这样的……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梁平安的脑子永远也想不通。
他勉强吃了点韩启威买回来的早点,香喷喷的肉夹馍,三食堂的特色每天排队的人买,好吃的很,却干巴巴的,一点也不适合现在的他吃。可梁平安对别人的好意总是太过感激没办法拒绝,趁着室友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快速地从柜子里取出两只药膏。这还是上次他从药店偷偷买回来的,都是医学生,谁看到这两个药名都能猜出来端倪……梁平安一想到这就觉得害怕,这,这可不能叫人发现,为什么?梁平安说不清,只是,光是这么想一想他都觉得难以启齿了。
过了一周,梁平安刚下了课就收到了沈贺的短信,他告别韩启威,小跑着到了校门口,找到上次坐的黑色汽车,沈贺正坐在里边打着电话:&ldo;今天有事,不去了。不是因为沈涵。我明白,嗯,大姨你放心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