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他曾经确实拥有过。
“陈默,快来帮妈妈拎东西。”院门开了,一个女人声音传来,他不敢回头。
就看一眼,就一眼。
他缓缓回头,站在当地,看见他暌违十六年未见的母亲,站在门口朝他笑着,还是当年模样。
她笑,声音像从远方传来:“陈默,长高了。”
他走得很慢,像是走了一辈子。他站在母亲面前,张开双手,轻之又轻地抱住了她,像抱住一团云。
外公出车祸后,她开车带着陈默,把外公的骨灰撒在了海边。
之后她把车停在沙滩上,抽了很久的烟。她很少在陈默面前抽烟,那天是例外。他很懂事,在沙滩上玩沙子,把沙子堆成各种形状又拆掉,一直到暮色染红海滩。
“我长大了要去当海员,开大帆船,环游世界。”这是那天,他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她像是从梦中惊醒,脸上泪痕未干,转过头去,恍如隔世地看着他。
“这样我就可以在海上,一直陪着外公。”他扬起脸,看着她破涕为笑。
回家路上,路过玩具店橱窗,她停下车,指着一艘帆船模型给他看:“陈默,下次考试有进步,妈妈就给你买这个。”
陈默抱着那一团云,轻声在她耳边讲:“妈妈,我长大了。帆船模型,我已经不需要了。”
陈默没等到下次考试,她就消失了,像云聚云散,永无消息。他再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关于帆船的执念。
迟到的礼物,就不再是礼物。
“下次骗我,麻烦把场景搞得更真一点,不要加这些画蛇添足的道具。”
陈默睁开眼,摸干脸上的两行泪,看见身旁的裴怀玉捂紧了耳朵,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几句话,像是在忍受极大痛苦。
“我不要那个,爸爸妈妈,我会好好训练,我会听话。你别过来,谁来救救我。”
陈默不想再听下去,咬紧牙,抽出佩刀,开始疯了一般地砍那些诡异的红绸。绸带极韧,砍上去力道就被卸去,他砍了半天,只砍断了几根。
他啐了一口,闭上眼平心静气,观察墓室里的布局。这墓室以石棺为中央,所有红绸都系在上面,棺椁内空空如也,唯有棺盖和棺壁上密布经文。
砍它试试。
陈默凝神运气,朝棺椁上经文用力劈凿,让那些经文变得模糊不清。裴怀玉的哭声渐渐变轻,由嚎哭变成了抽噎。他继续奋力劈凿,刀刃卷了之后,他直接用手抓着刀两端刮磨经文,把石棺变成了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