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分男乘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打开头顶的行李架。也有人混在老人女人小孩中,往舱尾方向走。有些人只是站在那儿观望,不动手,不动脚。
罗真真一咬牙:“现在,前面那个被凶徒拿着刀指着脖子的女孩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正在驾驶舱里驾驶这飞机的,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此时此刻,我很想待在他们身边,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要守护大家的安全。”
那些往后退的男人,都开始转过头来,侧着身子听她说话。
“中国人喜欢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现在,我们都是一个航班上的。我们受过专业训练,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有能力将大家安全送下飞机。也请大家配合我们,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在一片安静中,往后退的男人纷纷转过身来,自发自觉地伸手取出行李架上的行李,一件件往地上搬。随后,他们都往前舱靠,想协助空警制止暴徒。机上广播传来师太的声音:“请大家相信我们!请大家配合我们!”
“谢谢大家!”罗真真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头等舱那边,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三个人已经将自己慢慢包围。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站了一名空警,再扭过头,眼前站着一个空警和一个穿便西装的男子。他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仿佛那三人是驯兽师,而自己不过是斗兽场上的困兽。
他知道,下一秒,他们就会扑向他,将他关回笼子里。
就像他的那些债主一样。所有人都想吃他,都要将他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都不留。
怒气一下涌上心头,他将长刀往空中挥了挥,厉声叫着:“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把这小妞剁了——”
“别——”秦希高声说,左脚跟上半身往后退,将安全范围交还给对方。但右脚仍停留在原地。他轻声软语,“大家都是庆州老乡,给我一个面子,好吗?来,我跟这小姑娘交换……”
那男人大吼:“你也别过来!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嘴上说是老乡,背后还不是骗了我的钱!”他将长刀往王泳脖项上再紧了紧,王泳咬着牙,但眼睛示意秦希不要担心,让他不要过来。那男人大吼:“我才不会放了她呢!放了她,你们马上就将我杀了!哈哈哈,看看你们,现在多么害怕!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李超厉害?现在才怕我了?!”
秦希说:“李大哥,超哥,您不用放了她,但是给我个面子,让我跟她说会话好吗?”
李超瞪着眼睛:“你小子要说什么?”他见秦希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小子开始害怕了。他又环视这机舱内人们惶恐的神情。他突然觉得很满意。
死!反正他要死了,他要这些人都一起死!但是现在他不急,临死前,他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将人们玩弄在掌心上的感觉。
像皇帝通过赐予某项准许来展现威权一样,他没有阻止秦希说话。
秦希又眨了眨眼睛,他的目光越过李超的肩头,跟他身后的空警对视了一眼。但是在李超看来,他只是因为紧张而不停眨眼睛。秦希又看向王泳,他说:“王泳,我不知道现在说会不会太晚。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小时候,我喜欢看飞机在天上飞,因为我的世界那么小,没有人对我好。那时候我想,只要我飞出去,就会认识很多人,我的世界会变大,他们会对我好。
后来我长大了,见到了很多飞来飞去的人,自己也经常飞来飞去。我才知道,认识的人多,不等于对你好的人多。你的世界变大,也不等于你的心就变大。
再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的世界里,原本对我好的那几个人,全都变成了陌生人,甚至仇人。他们恨我,我也恨自己。恨到连自己都麻木。
我以前要赚很多钱,因为这样才有安全感。因为奶奶的事让我明白,没有金钱是最大的不孝,也是最大的不幸。在这个伪善的世界,你起码能用钱换来几个酒肉朋友,不至于倒在出租屋里最后被狗吃掉。
我就是这样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人。直到你出现。你说过,再阴暗的角落,也会有光能透进去。
人们说婚姻只是一纸契约,但我希望用这道契约,留住你这道光。
王泳,嫁给我——”
王泳不停地流血,摇摇晃晃地站着,周围一切都开始飘渺。但秦希这句话,像有一只隐形的手,将她一把揪回现实中来。她脑中嗡的一片白。
秦希单膝跪地,就在李超插话“妹子,快答应他”时,秦希猛地伸出手,一把捉住李超脚踝使劲儿一拽。李超身后的空警往前一扑,从后面勒住他脖子。
王泳趁机要挣脱,矮身往前扑,李超却突然发起狠,将长刀往前一挥,整个儿砍向王泳背部。
秦希整个儿跃起,一手接住倒下的王泳,一掌向李超劈去。李超被他挡了挡,身子不稳,这时空警趁机将他手中长刀踢翻在地。
李超飞快俯身要捡起长刀,空警比他更快地扑上前去。这时,其他男乘客都围上去,一起制服李超。
王泳像被连根拔起的小树,直直往前倒,秦希一把上前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他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她像落水的小狗,一直伏在他肩头上,他用毯子盖在她伤口上,大声喊:“有医生吗?!她受伤了!有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