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筱朦无言以对,咬咬唇说道:“我以后不会了,还有许多事都需要你和楚伯伯鼎力相助才行,我只能……好好地拖累你们了。”
楚蓦总算得了句想听的话,心中踏实了些。他不再多言,一路护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才与楚星悄然离开。
小满、夏至和裴纭衣已经不在随意酒楼,自从无影阁总坛出了事,官府通缉几名“反贼”,他们便知情势有变。阮筱朦发现他们留下的标记,三人在主厨师傅的远房亲戚“黄煎饼”家与他们相聚。
主厨师傅的远房亲戚姓黄,是个卖煎饼的,他做的煎饼外焦里嫩,表面金黄,故而被街坊邻居起了个外号叫黄煎饼。
阮筱朦撑到了这儿,体力已是强弩之末,眼前发黑,一倒头便昏睡了半日。
她醒来问起外面的消息,小满说,官府放出话来,叫金玉郡主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否则,三日后的西城门,便是江酌的刑场。
阮筱朦靠在床头,一听这消息,脑子里嗡嗡作响,气血上涌,心烦意乱。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宝藏已经被她找到,他们想要的,是能够找到宝藏的信息。宝藏如果落到这些人手中,那是助纣为虐。
可是江酌怎么办?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不好,他体内有寒毒,还为了她孤身迎战大军,可能身受重伤而不得医治……
如果她不出现,江酌一定没有活路。
她双肘撑在腿上,抱着头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小满被她的样子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喊了苏亭之来为她把脉。
裴纭衣也来了,眼睛上绑了布条,坐在旁边的木椅上。苏亭之已经按照找到的方子,给他配了新的药。
诊完脉,阮筱朦没等苏亭之说话,她自己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脸色很难看,也不答她,只说了句:“我去煎药。”起身挑了门帘,径直走了。
阮筱朦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能感觉到。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死,江酌是为了她才落在阮襄的手里,宝藏才刚刚找到,大业未成……
她看了眼小满,面色如霜。
“等到夜里,去城中醒目的地方贴个告示。就说我三日后会去西城门,叫阮襄亲自迎接。还有,他聪明的就别动江酌,江酌若有损伤,我会叫他人财两空,玉石俱焚。”
小满应了,裴纭衣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却也感觉到她话中的寒意和剑拔弩张的气势。她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从前再怎么强敌环伺,也不曾见她这样发狠的样子。
她强打了精神,又命人唤了江则和夏至过来。江则心里为主子揪着心,看起来像个霜打的茄子。
阮筱朦能理解他的心情,像江酌那般丰采高雅有逸群之才的人,一生少有失手的时候,如今却要为了她受制于人,甚至受人折辱,她想想就难过。
她叫夏至和江则上前,吩咐二人分别去办一件事。等细细地交待完,他俩离开,阮筱朦又困倦得睡了过去。
当阮筱朦再次醒过来,床边放了碗已经被温了又温的药。小满和夏至都回来了,裴纭衣坐在那把椅子上,守着她一直没有离开过。
苏亭之见她醒来,从圆桌上的布包里取出根长长的银针。他面无表情地说:“先把药喝了。”
银针似雪,捏在他清瘦的指间,阮筱朦看着,莫名地心底发寒。小满把药端到她面前,她闻了闻,顿时皱紧了眉头。
“今天这药特别难闻,和我原来喝的,有什么不同么?”
小满和夏至都低着头,不答话。
苏亭之倒是坦率,他实话实说:“你的蛊毒再耽搁下去,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要马上帮你把蛊虫逼出来。好处是,你能平安地活着;坏处是……你会忘记一切,连自己是谁,都再不记得了。”
阮筱朦愣了愣,随即,把已经送到嘴边的药碗放下。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失忆。”她转过脸来,看向苏亭之,噘了下嘴表达不满,“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擅作主张?”
“我如果真的擅作主张,根本就不会把实情告诉你。”他眼眸漆黑,眼底带着沉郁,“要是命都没了,你还能做什么!”
阮筱朦语塞,抱膝坐在床头。让她忘了一切,她不甘心。
她很清楚自己穿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金玉郡主阮筱朦注定是个反派,要么沦为阶下囚,惨死于敌人之手;要么一飞冲天,手握天下生杀。
就算她忘记仇恨,敌人也不会放过她。何况,查出当年乾明殿的真相,开启宝藏夺回皇权,是她一直的心愿。
“郡主,你不必难过。”小满又重新端了药,捧在手中,“先驱了蛊毒,养好身子。忘了的人,还可以重新认识;你想知道的事,我们都会慢慢地说给你听。我和夏至一直在你身边,替你把该记得的一切都好好地记着呢。”
“那江酌呢?他怎么办?”阮筱朦幽幽地问,“忘记的人和事都可以一点点地告诉我,可是……情呢?”
若要说报仇和夺权之外,她还有什么心愿,那就是江酌。牧云峰一别后,多少个夜晚,她闭上眼想到的都是她抱着他的胳膊,相依相偎的画面。
就算重新认识,可是忘了情,便不再爱了。
“江酌把无影阁交给我了,那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若是我不出现,三日后,他会连命也丢了。如果,我再忘了他……”阮筱朦笑容苦涩,眼中含了点水光,“那他真的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