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突然一切都变了?他以为的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揭开含情脉脉的面纱,藏着无比丑恶的嘴脸。所有人都是他爹害死的,现在,他无颜去见阮筱朦、江酌、阮初胭……他无颜见任何人,甚至无颜活在这世上。
楚瞻冷笑:“是我亲自于金殿之上,为你俩赐的婚。我给了她机会,她若能真心实意地爱重你,跟随你,做我楚家的媳妇,我也会看在先帝和宝藏的面子上,让她居于后堂,安稳一生。只可惜,她太倔,又太聪明。”
楚瞻可算得上是个情场老手,他虽是袭族人,看重自己的发妻,可是为了“大计”,他欺骗了苏杏一生,还幸过后宫几个新进的嫔妃。
在女人堆里打滚时间久了,他把男女之情看得透彻。他早看出来了,在楚蓦和阮筱朦的那场赐婚里,楚蓦才是情陷其中的一个。既然不能用姻缘来控制她,那么只有用蛊毒,她要么失忆,忘掉仇恨和怀疑,要么,她就去死。
“爹,别再执迷不悟了,收手吧。”
“别再执迷不悟的人应该是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欲成大事,就要狠得下心来。”
楚瞻的确够狠,苏杏等了他一生,被他利用了一生,最终,却死在她所爱之人的手里。
楚蓦由蹲转跪,冲着父亲的方向磕了三下。他站起来,挺直了脊背,像凌风的松柏,他无力地挥了挥袖,幽幽地转身。
“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最后叫您一声爹,您就当……不曾生养过我这个儿子吧。”
“混账东西!你还指望走出此地,去给那些人通风报信,来对付你的亲爹么?!”楚瞻疾言厉色,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他们大势已去,没人能破得了我布下的阵,即便来了,也不过是找死罢了。”
楚蓦只是脚下略做停顿,没回头,也没回嘴,又继续前行。
楚瞻冷笑着击掌三下,只见密密麻麻的金甲士兵顷刻间冒了出来,在山谷的丛林边,在略一仰头的巨石旁,在沟壑隐现的土堆后……
看他们的铠甲规制,楚蓦辨认出,除了郭恩的大军,还有在牧云峰曾经出现过的远山军。
楚瞻最擅长的,就是布阵,就像那变幻莫测的紫雾林。此番,他有重兵在手,又能借助天时地利,他精心排布的大阵,绝非儿戏。
“不管你认不认我这老子,今日,你既来了,就别想走了!”他扬声说道,“来人,将这逆子押下去,关到他想明白为止。”
楚蓦没挣扎,他放弃了抵抗,顺从地被人押了下去。
他一己之身不重要,可这被他爹祸害的江山和无辜的人们该怎么办?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为阮筱朦捏了把汗,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可她,也不知能不能再从鬼门关捡回半条命来。
第七十六章疯子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
宁安城中,大雨滂沱。
楚星站在江酌的桌案前,手中接过一块干布巾,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的头发和衣裳还在时不时地往下滴水珠,脚附近的地面都已经湿了好大一块儿。
他交给江酌的信却是干的,被他保护的很好。江酌正垂眸看信,准确的说,那不是一封信,因为纸上一个字也没有,而是画着个特殊的棋局。
之前,楚蓦为了寻找父亲和阮殊棋的下落,先上了长清观。楚瞻不在观中,但后院榕树下的石桌上,留下了这个令人费解的棋局。
楚瞻的棋盘,观中的道士们不敢乱动,这棋局也没人看得懂。看起来更像是,随手摆的棋子,没什么道理。
但楚蓦看了几眼,却是越看越惊。这哪里是棋局,分明是以白子为山,黑子代人,布下危机四伏的大阵。此阵变化无穷,环环相扣,隐讳的展现方式又藏着无数的可能。
他以棋局对照宁安城外的地图,猜出了楚瞻所在的位置,又将棋盘画下来,让楚星连夜入城,把信交给江酌。
江酌挑了下眼皮:“楚蓦叫你把这个东西拿给我看,他自己去哪儿了?”
楚星的样子恭谨,口气却是不卑不亢:“这个,主子没交待。主子说了,若江世子能从棋盘上看出他去了哪儿,那便是您主持大局的时候到了;若是从棋盘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大势已去,世子不如散了无影阁,回老家颐养天年。”
“激将法?”江酌不屑地把信往案上一搁,头舒坦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从来不吃这一套。”
“主子也猜到您会这样说,”楚星应对得不紧不慢,“他说城外的局势,连老将军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因此,主子还托我带来两个消息。”
“其一,小殿下让人拐走了,应该就关在棋局所指的地方;其二,金玉郡主听到这个消息就晕过去了,主子离开的时候,苏亭之正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江酌心头一震,也慌了起来。他瞥了楚星一眼,默默地把案上的信纸拈回来。
连老将军倒是第一时间传来讯息示警,提醒他当心楚瞻,具体的情形什么也没说。这两件重要的事,并非来不及告知,而是连天烽不敢自作主张。
郡主昏迷不醒,小殿下失踪,军心动荡。宁安城内这支队伍更是乱不得,城内形势复杂,暗藏汹涌,江酌必须时刻保持警醒,若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关门打狗,沦为砧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