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匙在他唇边停留了一会儿,他紧紧地抿着薄唇,没有动。直到,阮筱朦准备把胳膊收回来,他蝶翅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竟然温顺地张嘴,乖乖地把药含进去,阮筱朦亲眼看见他喉结滑动,咽了下去。
“天哪,”纭裳惊讶得目瞪口呆,“他闭着眼,还能分清人的吗?”
杜桑也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应该不能吧。”
他闭目微微地弯了弯眉眼,像是一个乖顺的浅笑,他动了动唇,阮筱朦俯低身子,听见他清晰地说了两个字:“阿姊。”
她有点明白了,苏亭之在迷糊之中,把她当成清兰公主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还是接口应道:“听阿姊的话,把药都喝了,不然,阿姊再也不来看你。”
于是,苏亭之瞬间变成了一个乖宝宝,她喂一口,他便喝一口。
郡主被迫成了专业喂药的,每次只要是她喂,苏亭之都能把药喝完,但若换了别人,即便冒充他的阿姊,他也不理不睬。
阮筱朦觉得这事蹊跷,她甚至怀疑苏亭之是不是装睡整她,可是,大夫诊了脉,说他的确尚未清醒。
次日黄昏,苏亭之的高热退了些,迷迷糊糊地转醒。他躺了一会儿,看见纭裳拎了个食盒进来。
纭裳惊喜地看着他问:“你好些了?”
苏亭之却不答她,反问道:“你相信,死了的人可以入梦吗?非常清晰的那种感觉,像真的一样。”
“什么?”纭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梦见阿姊了,她亲手给我喂药,很温柔,不厌其烦。我真的,很想她啊……”
纭裳抽了抽嘴角:你如果知道是郡主,就不会觉得她温柔了,你不是一直拿她当恶人,满肚子坏水的那种?还有,郡主也不是不厌其烦的,她都快让你烦死了。
“哦,”她咧嘴强笑了一下,“你高兴就好。”
苏亭之草草用了些粥,便又睡了过去,夜里,到了该吃药的时辰,阮筱朦按时过来了。
其实,她的内心很抓狂,但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意都没让苏亭之病死,她就当行善积德,把清兰公主伪装到底。
不过,等人清醒了,她是一定要问问的。如果苏亭之觉得她和清兰公主像,是因为她美若天仙、兰心蕙质,这个她接受。如果是红颜薄命什么的,那就谢谢了,叫他死远一点!
今夜,苏亭之照例是闭着眼,乖乖地喝完了药。阮筱朦就近将碗搁在床边的小圆桌上,准备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