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写了个方子,你照着方子去把药煎了。”
夏至接过来看,却和郡主吃的方子大不相同,她面色疑惑:“这是?”
“你先别问,照做便是。”
夏至对苏亭之给的方子很放心,论医术,少有大夫能与他相提并论。虽然他总说些狠话,要报仇、要郡主的命,可他若真的这么想,郡主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拿了药方,径自去了。
苏亭之回到营帐外,意外地又听见江酌的声音,他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帐内还有别人?
江酌却是在对阮筱朦说话,他像从前那样,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仿佛只是他的小娇妻在赖床罢了。
“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也不理我,你再不理我,我可要欺负你了。”
“从前你怕疼,被狗咬了,都没出血呢,你就叫得像残废了一样。现在,你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我倒希望,你叫一叫,撒撒娇也是好的。”
“天亮了,今天是个晴天,你想不想晒太阳?你若想,我……”
他顿了顿,想起情人谷那次,他问要夹还是要扛,阮筱朦果断地回答:“抱!”
她耍无赖求抱抱的样子,多可爱啊。
“你若想,我就抱着你出去。”江酌低下头来,如玉的侧脸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看在我这样讨好你的份上,你要不要睁一睁眼睛,和我说说话?”
苏亭之默默地站在帐外,听着这些,明明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嘴上却轻嗤了一下。再厉害的人,当他站在生死面前,站在绝别的床前,都一样卑微到了尘埃里。原来江酌也是。
要是在平时,有人站在帐外偷听,他是不可能察觉不到的。可是,一路厮杀、没日没夜的苦熬,为她揪着一颗心,又是在自家的大本营里,他也有脆弱的,会松懈下来的时候。
苏亭之正胡思乱想,此刻帐内出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声音。
阮筱朦臆语连连地说:“我要报仇,我要把殊棋找回来……”
她蹙着眉心摇头,又是痛苦,又是不甘。江酌用微凉的指尖去抚她的眉心,然而没什么用。
他干脆抓着她的双肩,俯下身去抱她,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今日便要发兵龙隐山了。”
“我知道你一向的心愿,你这个人哪,虽然是个姑娘,有时候瞧着又软又娇,可是,若不能夺回江山帝位,还真相于天下,你仿佛总觉得自己是白来了这人世一遭。”
他细细地捋着她耳边的青丝,微微地叹气:“只是,这一仗太难了,无论是我,还是楚蓦在,都不会超过五成的胜算。可我又明白,这决一生死的局,你不能输,哪怕不为了先帝和我爹,而是为了天下正义、百姓疾苦……”
苏亭之听着,桃花眼中清波流转,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抖了抖。江酌说这话的口气,和阮筱朦好像啊。他想起,当初自己几次三番地想杀她,后来她气不过,对他说,要是李原能让天下人坐享太平盛世,谁会揭竿而起?要怪就怪你的父皇,守不住江山帝业,他不配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