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好你好,你是那个,向海是吧。”
向海皱着眉,房间里只开了台灯,不足以把他整张脸照亮,他借着阴影,眉头锁得死紧,低沉地嗯了句。
好在大叔也没介意,把镜头一转,只见人十分没形象地躺在沙发卡座上,脸上还泛着酡红,眯着眼睛嘟哝着什么,听不清楚。
向海只觉得有双手攥住了他的心肝肺,捣碎了他的脑子。
——那是他三年未见的陆见森。
陆见森头发变长了,以前他不喜欢把头发留太长,因为觉得看起来不够阳刚;额头上有一块可疑的红,大概是被撞到了;他穿着最简单的格子衬衫,似乎是瘦了,虚虚地都挂不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蓝色的牛仔裤上,连指尖都是粉色的。
“你朋友,喝醉了睡在我们这厕所里啊,我问他话,也不说自己住哪,就会答你的名字,”大叔把镜头挪了回去,又到了他那张憨厚的大脸上,“怎么说,你来接他不,现在的小年轻也是不懂事,回去的时候都不知道点人数的么……”
向海抿着嘴,机械性地扣着桌子的一角。
他不是不想去,可他在美国,陆见森在国内,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现在去把他接回来。
可当他正要打断大叔的自言自语时,却猛得刹住了。
这个时候国内才下午六点,但从大叔的角度看去,外面已经全黑了,而且墙上的标语写的也是英文。
“您的店在哪儿?”
“哦,就韩国城这儿的ktv啊,他们今天转学生聚会,来了一帮人哟。”
向海把视频切了出去,看大叔发来的地址,离他车程只有十五分钟。
陆见森来了美国。
“我马上到。”
视频刚被挂断,只听喀拉一声,桌子的那个角被他掀了一小块起来,可向海没管,拿了钥匙就冲出去,室友姚承安还在厨房里煮夜宵吃,看见他时,满嘴泡面都不嚼,惊叹地问出声:“你这会儿还出门?你要去——啊,是教授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向海踩了最方便穿的一双鞋,开门时还被上面的门闩卡了一下,解开的时候又跟了一句,“你早点睡吧。”
“噗——”
姚承安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泡面又喷了出来,他甚至没再坐着,偷偷摸摸趴到门上,看向海急迫地进了电梯,闪电一般地从他眼前消失。
“卧槽,不会是大晚上的撞邪了吧,”姚承安又一路跑去阳台上,蹲点看向海是要走路出去,还是开车,就在他还在左顾右盼时,一辆车迅速地从他眼前飘过,他甚至连车型都没看清,“卧槽卧槽卧槽,撞邪了一定是撞邪了,不行不行,我生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不能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一定是撞邪了!”
向海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反常的行为给他的abc迷信室友造成了多大震撼,夜晚的道路很空,他飙起车来甚至有些飘,没花多久就来到了那个ktv,大叔站在门口点着烟,冷风吹得他有些抖。
“哟,来得还挺效率,快把人领走吧,我也好关门了。”大叔叼着烟,嗓门大得都有回音,“要搭把手不,喝醉的人可不好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