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愣住,继而出离愤怒,口不择言道:“无耻这种基因原来也是能够遗传的。而且,任小姐,相比你妈,你更胜一筹。”
任青冷冷道:“你年轻的时候斗不过小三,年纪一大把却对不相干的人报复。你更无耻。”
张琪闻言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任青下意识伸手要还,但是到底顾念她是原总的母亲。
张琪打完任青不解恨地叫来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起动手把任青绑在床尾。任青挣扎中额角磕在床沿,血流如注,妇人犹豫地问是不是先止血,张琪直接回一句死了才好。
任青一脸血污,却一点也不示弱:“你的画作卖的好么?你这样阴暗的人能画出什么好东西!你的能耐也不过是对付后来不知情的人!”
张琪道:“我当然要对付你,特别是前两天当我知道我儿子居然不嫌弃你,大学毕业悄悄变卖他爸爸留下的股票支付任朵兰的医药费和你的学费。他横是不能看上离死不远的任朵兰。”
任青眼睛刺痛,却是血流进来了。
张琪不耐烦道:“给我剪刀,我看到这种装纯的长发就恶心!”
任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人心难受到极致反而麻木,她的头发长长短短,跟狗啃了似的,但是她并不在乎,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却还是疼,她也不在乎。冰冷的地板上是一个女人高-潮时的床照,表情恁地狰狞,男人脸上挂着汗水,大腿肌肉紧绷……
她那时候还小,却也知道,街坊邻里看不起他们家,任朵兰一开始也不喜欢她。爸爸去世前不放心地一再跟任朵兰强调让她照顾妹妹,任青是妹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听懂。
任青抱膝坐在床脚,张琪出门前告诉她过了年就会放她走,她是无所谓,但是任朵兰看不到她会着急。她在这个阴鸷的房间一共渡过两个昼夜。一辈子最长的两个昼夜。
田藤跟原靖远赶到老宅的时候,任青正悬空在三楼凉台上。她的脚尖在半空踢踢踏踏,大约想找到借力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所以她有些慌张。她低头看看脚下的高度,反正落地肯定摔不死。
“不要跳!”
田藤微厉的声音远远传来,很清楚她的打算。
任青惊险地回头,看到原靖远紧跟在田藤后头疾跑带起的大风,他的宝马似乎没有拉手刹,正顺着斜坡倒退。她静静等着,直到“嘭”地一声,宝马撞在白色的玛莎拉蒂上。天空高远,没有流云,没有飞鸟。
原靖远没做停留,甚至没有看任青一眼,只是在楼梯转角暴躁地一脚踹开企图阻挡的张琪助理。
早就弃之不用的书房仍旧是锁着的,但是因为任青推开了凉台的玻璃门,原靖远从门缝里闻到穿堂风里腐朽的味道。
“把门打开!”
张琪年轻的助理甚至不敢扑打衣服上的灰尘,只忐忑不安地盯着原靖远一双长腿,道:“原,原先生,钥匙在夫人那里。夫人本来也打算明天早上放……”
原靖远一脚便踹得房门摇摇欲坠。
“不要跳,任青!”
田藤站在任青正下方,一滴汗静悄悄落地。
任青左半边脸有干涸的血迹,两天不吃不喝,嗓子疼得几乎无法出声,抓在栏杆上的手在旧历年最后一天的冷风里也渐渐失去力气,她沙哑道:“你走开,我撑不住。”
田藤仰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我绝不会走开,你真想跳,我接着你。”
任青蓦地想起很多年前她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从指缝里看他,他也是这样的仰角,漂亮的凤眼微微眯着,带笑,让人心里湿湿软软的。
“是不是很冷?”田藤温柔道。
任青愣愣地,没有作答。
“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西城,我跟你一起在你姐的病房打地铺守岁,好不好?”
任青突然泣不成声。
上面接连两声闷响后,任青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她的手臂让人牢牢拽住。她累极抬眼,看到原靖远狼狈地折腰一头冷汗。
张琪很快赶过来。她的助理紧跟其后,因为悄悄跑去通风报信,心虚地不敢跟原靖远对视。
“原靖远,你真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妈了。”张琪依旧一身作画的工服。她漫不经心地拢起长发,并没有两天前的咄咄逼人。
原靖远看着任青最长不过到肩膀,最短几乎贴着头皮的头发,冷声道:“你伤害她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当儿子?”
“你居然认可她是你的妹妹。”
“我不认可她也是。而且我明确跟你说过我跟她没什么感情,但是因为血缘,因为父亲临终交待,我不能不管。”
“是,你们都不能不管,你父亲生前偷偷去看她……我以为起码你能跟我同仇敌忾!”她看着愣忡的任青,话锋一转,道:“任小姐,我两天前说得不对,你真不如你妈。你妈从来不会躲进男人怀里装可怜,她敲诈我,跑去原氏闹事,都是身体力行。”
任青两天不吃不喝,嘴唇干裂,却仍旧怒声坚持道:“你胡扯!不是我妈!”
“如果床照你妈的表情实在狰狞你看不出来,没关系,我还有……”
“你有完没完!”原靖远突然大发脾气,“他们都死了你还想干什么!你揪着一个不知情的人不放你想干什么!”
张琪脸孔倏地扭曲,“任小姐你仔细看看,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我的丈夫跟我的儿子却都是一副要跟我势不两立的样子……我真是恨毒了你们。”